第52章(4 / 5)

桩和石狮子来,说是明代、清代的老货,还埋在土里,用一种啥子药水做过腐蚀,出土后就像风化过一般。这几年的确骗了省城好多单位和文物贩子,他母舅都发得又是当政协委员又是进省城开啥子石头博物馆去了。没想到,他家“乾隆八年”的老猪槽却翻了把。老人也自认倒霉,最后给赔五百元了结了。

安北斗的伤口却一直在化脓。牛栏山就让他回村休息去了。

北斗他娘对儿子也越来越不满意。主要还是媳妇问题。见他回来已嘟哝无数遍了:“看把人活成啥了?家里恨不得翻箱倒柜,给你娶个媳妇,煮熟的鸭子能飞了。这不,连孙女都不认门了。让一村人都拿屁股笑话安家哩!”他娘过去很少骂人,更没骂过他,如今动辄也乱骂起来:“我就不信世上女人都死完了,你安北斗活得还不如羊蛋、狗剩、骆驼、磨凳这些货色了,人家即使没个正经媳妇,还没个鬼混的女人了?你看你,真准备当和尚念经去是吧?一天到晚就守个温存罐,人家把罐子打了与你屁相干。守他干啥?房挖塌让塌去,你能撑住?你能不让人家挖?你看着,填平了还得挖,孙铁锤都放话了,说不挖垮塌他就不姓孙。人家财大气粗的,省里都有人,你有啥?你有谁?你们牛栏山书记也是老鸹吃柿子拣软的啄。过去那个同学南归雁也是,当领导的都看你好捏哩。凭啥让你天天把人跟着?上了十几年学,还背了大学生的名声,成天就守着一个烂推磨的?人家说你亏先人都是抬举你了,那是欺师灭祖的营生,你当是啥?这边还没完,凭啥又让你去处理猪圈猪槽的事?这是砍了你的膀子,要是砍了脑壳,也白砍了,我跟你爹能把人家瞪两眼半。干不成了给他牛栏山说,回来!哪怕找个瓜瓜媳妇,生个儿、养个老,也比把温存罐和造假猪槽的人当先人伺候强!”娘唠叨完,气得把木锅盖扔出去,竟然打趔趄了正朝她张望着想讨点吃喝的大黄狗的腿。

他爹齁病一日重似一日,在他娘唠叨时,只拉着从肺部到喉管都不畅通的风箱,一句话也没说。等他娘唠叨完,才把他叫到道场边,父子俩坐在柴火垛上,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默默无语着。那种静默,甚至让他想起了唱到“一对沉默寡言人”的《北国之春》,憋得他都想哼哼两声。最后他爹说话了:“你娘有些话不对。工作就是工作,警察整天蹲坑逮人,还不是工作了?”就这几句话,他爹都说了几起才说完,看来哮喘是越来越严重了。爹说:“媳妇的事,你的确也得在心。世上离婚的一层,离了就不过了?也不一定非再找个大学生……甚至吃公家饭的。年龄相当,模样过得去,人忠厚,心肠好,能顾家,心疼你,我看就行。家里日子……粗茶淡饭的,也不比谁差多少。我们没有大富大贵相,也别去求那个。经当不起的事,非要经当,搞不好就一头抹脱……一头刷脱了。另外,我想说的是,存罐这个人,别染扯太深,一根筋,迟早还会惹大麻烦的。”

“把人家院子挖成那样,都不管?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他爹一怔,停了半天说:“我就猜到你这次跟他……可能穿了连裆裤。我不反对你……替他说几句公道话、暗里帮点忙。但明里……还是要去求求牛书记,再别掺和的好。这是个没长没短的事,并且这个‘咬头铁锨’也会越咬越硬。你能看到,村子不是过去那个村子了。孙铁锤一发达,好多人都要靠人家挣钱,心里的秤杆子,就都歪了。我们北斗村过去是个老骡马店,有人顺长江、汉江把丝绸、瓷器、盐巴、红糖贩到长安,再从长安翻过秦岭,把药材、皮货、香料、茯茶贩到湖广,都要在这里歇脚住店的。南来北往的多了,就成了买卖村。那时家家都有一杆秤。秤存星家就是钉秤的老门户。村里拿事的年年都要把秤集中起来校一校,就怕谁昧了良心,缺斤短两。谁家的秤要是出了问题,就没得人做了。看似校的是秤,其实校的是良心哪!现在你再把良心都拿出来校一校,看还有几个够秤的,这就是世事。北斗哇,你爹娘都不是糊涂人,我们是怕你吃亏,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呀!孙铁锤如今谁能扛动?温存罐没掂出轻重来,你也掂不出?爹这样子,能活多久?你肩头的担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