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到底是怎么能有……”这种想法的?“太过分了,居然是这么看待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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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这只是个小小的误会。而且我并没有因为这个寻死觅活心如刀绞之类的,别这么紧张,罗。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如果真怀疑出g或者通j我压根不会伤心,而是头也不回的就走。”她结束躺在床上翻滚的姿势,坐起来,“虽然我之前一直喊累,但那是另一码事,我并没有哪时哪刻因为爱而感到疲惫,倒不如说爱才是支撑我在那么糟糕的状态下撑下来的关键因素。”
布兰缇挪了挪屁股,而后往床头靠,单手准备去拿身边的枕头。不过罗却先拿了过来,而后为她塞进腰后,方便她舒服地靠着。
“罗,你对最后的那段时光,还有多少的印象?”她牵着他的手。然后他顺着她的意愿,往床边坐。
距离是那样神奇的东西,就像现在这样稍微坐近,还不必紧贴胸膛,就能感觉安心与信任。
时钟似被温情催使,往回拨动,昏黄的历史模模糊糊地,像锈蚀了的,沉船肚子里的宝藏,在记忆之海中被打捞。
最后的时光……他其实记不太清什么细节,影影绰绰地从画面中分辨出来的,不过就是家里的壁炉,温和的灯光,一如既往很融洽轻松的氛围。干净又细软的床褥,躺在上面温暖得像奶糖化在热可可中。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和愤懑,安静平和的心一直像驶入港湾的船。
只知道毫无疑问,他一直都在被特别精细地贴身照顾着。
哦对,她甚至会在他盯着诗集看太久的时候提醒他要做眼保健操。
“眼保健操?我的天,亲爱的。”罗被她搞得有点无语,甚至连脱口而出文学作品里热情腻歪的称呼都没注意:“你和一个都不知道能不能过完这周的老头谈视力衰退的问题是不是有点没必要?你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不至于血检报告都看不明白吧。”
“你要是懒得做我可以帮你啊。”她捧着一杯热茶,温暖自己的手指,“而且说不定明天上午突然来了个技术革新,一颗万能药就能延长100年生命呢对不对,还是要未雨绸缪的。”
“真有那种革新,你得担心要打仗了。你该未雨绸缪的是屯点粮食和枪支。”他虽然老去,头脑却十分清醒,“这种万能药可没有不抢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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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热热的手指给他按着眼眶,非要被这么多此一举地照料,他也只能闭上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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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缇太细心了,她本人的体温在冬天一般偏低,为了达到和热敷差不多的按揉效果,和他聊天的时候通常都捧着一杯热饮。不一定都是用来喝的,多数情况只是为了暖一暖手指——为了防止肌肉萎缩或者肢体麻木,她还通常要给他按腿,即便特拉法尔加医生三番五次说没必要,但她还是坚持。甚至有时候会蛮不讲理地搬出“那你就当我只是想摸摸你的大长腿揩油”这样的离奇借口逼他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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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无论多少次看,你的这个骨相还真是无敌的优越啊。”她有时候会在按摩的中途发出感叹。
“然后呢?你想说你对我的爱完全出于长相这样肤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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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呢?我们相爱本质上是因为,你是个喜欢好人的好人,而我也恰好是个喜欢好人的好人——关键点在于我们俩都是好人。这点居然没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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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扯什么骨相优越。”
“好人很帅气这不是更完美了吗?”然后她会亲吻他。或者去玩他的发丝,夸两句银白色的头发也很漂亮。
——再然后他就会笑。
一个垂暮的人,一个临终时刻接近失能的人,保持体面和平静是不容易的。
身体干净舒适和温暖,即便功能会走向完全丧失,也不会变得脏污浊臭。心境和尊严被温柔坚定地支撑和承托。
仿佛他完全没有在卧床,而是一直在温暖惬意,又没有风的海滩享受日光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