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忽然升起的念头等待核实。
当第一抹阳光终于越过山脊打落在河面上时,雄孔雀们认为最能展示羽毛丰美的时机已经到了,歌声慢慢停歇,开始了独特的求偶舞蹈。
先是有一只雄性将尾屏完全打开,肉桂色的飞羽笼住身体两侧,好像两只宽大又精巧的船桨。它的舞步对雌孔雀来说是种引人入胜的表演,对其他雄孔雀来说则是种毫不掩饰的炫耀,于是陆陆续续地有彩色的扇面在河边展开。
安澜随大流地飞到了地面上。
她刻意落在离三只放归孔雀较近的地方,此时它们三个中的两个已经按捺不住地开了屏,只是因为太年轻了,覆羽没有发育到最佳状态,和大孔雀同台竞争被秒杀得惨不忍睹。
最后一只雄孔雀没有开屏。
恰恰相反,它好像并不想引起雌孔雀们的注意,爪子一个劲地往后挪着小碎步,似乎想不动声色地从风暴中心里脱出身来,一边走还一边伸长脖子张望,也不知道究竟在张望什么。
安澜对这副景象有点在意,她从作为观众的雌孔雀中穿过,其间还差点撞到一只佩戴有脚环和追踪器的雌性,后者脾气很好地扭头看了一眼,点点头,旋即立刻把目光放回了场中争奇斗艳的雄孔雀身上。
还没等她想明白点头是什么意思,在场地边缘忽然传来了几声响亮的孔雀叫。那是一支和山野无关的歌,或许都不能被称作是歌,只是按照固定节奏在重复的音节,但是那个节奏那个节奏实在是太熟悉了。
安澜睁大了眼睛。
离开了鸟群的雄孔雀正在长鸣,因为它是那么年轻,又甚至没有抖开尾屏,所以那些围拢在其他雄孔雀身边验货的雌孔雀只是稍稍投来目光便丧失兴趣,徒留它一个在角落里继续唱着无人问津的歌
直到那不再是无人问津。
安澜缓慢地走到鸟群边缘,发出一声代表回应、敦促进一步展示的鸣叫,出于紧张也好,出于恶趣味也罢,她没有做出更多动作,只是保持着雌孔雀特有的慢条斯理,歪头打量对方。
这只雄孔雀的体型很大,羽冠笔挺地竖立在脑袋上,翅膀展开后每一根飞羽都打理得整整齐齐,覆羽只是初具规模,但看得出来平时保护得很好,边缘没有什么断折缺损。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很熟悉的东西,太熟悉了,以至于在许久未见后的当今带来的不是热望,而是微微的刺痛,但那刺痛很快就被一种更温暖、更安全的感觉抚平。
安澜又发出了一声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