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然现在格外听不了这些:“别说这个字。”

见过她站在血泊中气息奄奄,躺在床上毫无起伏的样子,想到罗青山那个万中之一的几率,纵有再多的怒气都消了。他扣着她的手指,理了理头绪,把他们现在在哪,她体内的情况以及罗青山说的话都告诉了她。

温禾安没想到还会牵扯到血脉之力和帝主之力,听完安静了好一会,先问:“阿枝的眼??x?睛怎么样了。”

“会有几个月看不见东西。”

“对日后有没有影响?”

“没有。”

陆屿然在昏暗的光中看她,问:“你觉得罗青山提的这个方法,怎么样。”

温禾安感觉到,他有些紧张。

陆屿然确实紧张。

他回答凌枝时斩钉截铁,笃定她不会放弃,可人生来复杂,想法多变,她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的苦,妖血在她的身体里接近百年,一生过得艰难,她如果不想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再尝尽痛楚,去闯那条九死一生的路呢。

屋里恢复安静。

温禾安与他对视:“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陆屿然别过脸,平复了下呼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我会陪你一起。”

温禾安的眼睛又开始笑,她对自己在意的人和外人中总是很不一样,闻言说:“看来帝嗣已经帮我做过决定了。”

“我以为我可以接受。”陆屿然眼中晦暗:“我想过,如果你不愿意,就让罗青山用药压制,剩下多少时间我都在你身边,我们可以在渊泽之地建一座别院,在院里晒太阳,在檐下听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我接受不了。”

“我永远无法与此事和解,我将无数次后悔,可到那时无论做什么,我都没有反悔的机会。”

陆屿然抚了下她的长发,抵着她鼻尖,哑声:“ 我可以陪你死在渊泽之地。”

“但无法接受被丢下。”

修士一生那样漫长,晋入圣者后可活千年,太孤寂,也太遗憾。

温禾安心头一动,眼睫颤起来,摸到枕边的信,低眸一看,拿起来问:“你看过了吗?”

“没。”陆屿然不看那封信,垂眸看她包裹着白棉纱的手指:“不想看。”

“真不看?”温禾安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支了支身体,喇叭花状的袖片堆下来,堆在他小臂上,像一团被揉散开的云彩,轻轻说:“不是劝你以后好好生活,也不是道歉。”

没得到答复,陆屿然缓不下来,他扫了信纸一眼,依然心生抵触,不为所动。

“我方才醒来,觉得很高兴。”温禾安看得出来他的疲惫,妖血依旧在她的身体里冲荡,疼痛山呼海啸般袭来,但她仍笑得出来:“高兴是因为有机会可以改改我们不欢而散的结局。”

“我有很多想改变的事。”

“我和李逾说了要吃一顿团圆饭,还欠阿枝两个愿望,答应过她会到阴官家陪她玩,还有”

她凑近了些,温柔道:“我是不是说过,等日后琅州发展好了,要为你凑许多珍宝,等下一次九州风云会,要和你一起登台夺魁。我也想告诉大家,我们已经和好了,在一起许久了。”

“我还答应过你,等这些事情结束,带你去看看祖母,她一定也同样喜欢你。”

商淮说每年除夕是他最难过的时候,温禾安当时便想,以后每一年除夕,她都会在妖骸山脉外等一人回家。每年端午,他们二人团圆。

陆屿然似有所感地抬眼。

“我日后可能在琅州待的时间长,所以打算在城中修一处院落,书屋大一些,要放两张桌案,厨房也要大一些,一定要请个很会做甜点的膳夫……毕竟我说过,一定会好好待帝嗣。”

说到这,温禾安朝他笑起来。

“我很高兴,万中之一的概率对我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生机,它或许能让我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挥霍,陪伴想陪伴的人,实现更多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