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但还有意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想再看看他。”傅陶然视线扫过雨幕,望向远处,“那里也有很多水,很深很黑,我飘在水里,盯着夜空,想他什么时候再回来看我一眼呢。想着我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到死都没亲口告诉他我喜欢他。”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真的回来了,就站在礁石上。”
“我知道,他本意是想放我们走,没想到阴差阳错,我死了,他和我哥也分开了好多年。他现在回来,是要替我报仇。我亲眼看着他杀了那个人,然后看着他走到海边,站在礁石上,叫我的名字。”
“我怎么会不原谅他呢,我一直都没有怪过他。他想要我哥,我都让步了,更别说想要我的命了。”
“我不怪他,我只是太孤单,太想他了。我想让他下来陪我,我好想他啊。”
“可是他真的要往下跳,我就舍不得了。他吃了那么多苦,应该安稳地过完余生,而不是跳到这深海里,陪我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待着。”
“我不能让他死。”
“我让他回去。”
“我用了全力告诉他,我不怪他,也不恨他。他感觉到了。”
任意久久说不出话来,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巾,默默递给傅陶然。他接过来,紧紧攥在手里,眼泪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淌下来,滴在西装裤上。
14、
故事还在继续。
“大概是我们两个都心事已了,我再睁开眼,就来到这里。”
一个完全迥异的世界,一个没有故人的世界。
“一开始,我觉得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没什么欲望,也没什么盼头,按部就班地上学,工作,做一个平常人就行了。可是……”
几分钟后,任意没等来“可是”后面的话。
直到下车,傅陶然都没说完“可是”后面的话。
车开到楼下,傅陶然把伞递给任意,说“天太晚了不方便,我就不上去了”。
任意举着伞,看着傅陶然大步走进雨中,心中莫名酸痛,一着急跟在后面追了几步,有个名字就要从嘴中脱口而出,不是平常喊的“傅总”,也不是“傅陶然”,是……是什么?任意嗓子似乎卡住了,怎么也叫不出声。
他在后面追得脚步太急,傅陶然突然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他。
雨幕中看不清傅陶然的神色,但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他说,“我又遇到他了。”
15、
雨下了一整夜。
任意吃了药,也没拦住高烧和感冒来袭。他自小身体差,每一场流感都没逃脱过,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生病。父母带他去看过老中医,人家说他是从娘胎里带下来的气血不足,怎么补怎么锻炼都无济于事,只能好好养着。
他父母健康,家庭和睦,自小在爱里长大,生活一帆风顺。唯一的一次受伤是刚工作那年发生的车祸,那次其实挺严重的,撞他的司机将他送到医院,一直守着,端汤喂药,大小事务一力包揽。
他伤了神经,但不影响正常生活,只是很遗憾,不能从医了。
后来他出院了,那肇事司机依然跑前跑后照顾他,并且将他介绍到自己朋友公司去上班。再后来,他就和那肇事司机结婚了。
婚礼那天,傅言归抱着他,轻声在他耳边说:“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婚后几年,他们过得平静而幸福。傅言归无限度地宠着他,甚至没让他做过一次饭,干过一次家务。他连家里的吸尘器都不会用,更别说豆浆机这么复杂的小家电了。
他只会用微波炉,打开门,放进食物,定好时间,然后拿出来开吃。
16、
他坐在餐桌前,拿勺子吃蛋炒饭。那是傅言归出差前炒好的,放在冰箱里,他想吃就拿出来热一热。冰箱里除了蛋炒饭,还有很多,都是傅言归给他准备的。冰箱门上贴着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