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太守加身油衣…听见没有?”那几个侍众早已看到快傻,竟要帝象先又说一遍方如梦初醒,争先恐后的冲上来给康子范将油衣披上,有个会巴结的就又张着一件要给帝象先,却被他笑着阻住。
待康子范抖着手将油衣的扣子系住,帝象先方温声道:“康太守,你不必多心,我若真信不过你…你该知道我早在五年前便得赐王命旗牌,有生杀之权。”
又道:“你这几年官声不错,要不是吏部那些笔签太王八蛋,你又是寒门出身,至少该可以多得两三个‘卓异’,早该升官,不该死在这个地方…这些,我都知道。”顿一顿,又道:“皇上也知道。”因康子范只是呆呆站着,甚么也说不出来,又笑道:“但,这些都过去了,因为,从此以后,你便也是有后台的人了。”
停一下,似要让自己的说话深入康子范心中多些,帝象先才道:“若愿意,以后我就是你的后台。”身后康子范一张脸早变作雪白,嘴唇蠕动了一下,忽然“碰”一声跪倒地下,垂泪道:“皇子若果不弃,子范甘愿随马执镫,万死不辞!”
无声一叹,帝象先道:“起来罢。”康子范却到底连磕了几个头,才抖抖索索的起了身,退开两步,却仍不知说什么好。只听帝象先又道:“康太守,有些事情,现在也可以告诉你了,我这一次来瓜都,其实奉有密旨。”听康子范似乎又要跪倒,忙挥手道:“不必接旨,不是与你的。”静一静,斟酌一下,道:“我今次来,其实是奉了皇令,想要考察一下陈郡谢家的情况。”就徐徐道:“谢家原是本朝重臣,开国有功,要不然,当初谢太傅也不会受命托孤…”似觉自己扯得太远,帝象先忽然住口,过了一会,才又道:“已过去了八十多年的事情,也无谓再纠缠不休,何况现在…”又停了停,道:“现在正当用人之际,皇上亦有不拘一格之心,所以着我假称考察无支祁遗迹,来此密察谢家动静,一看是否还有报国效用之力,二看是否还有忠爱不移之心…你明白么?”
康子范恭声道:“下官明白。”声音已回复平静。
帝象先却叹道:“不,你不明白。”
“今次随我前来的,还有敖丘王三家的高手,有曹孙刘三家的精英…他们,并不知道来这里的任务,只知道要服从我的命令。”
“其实瓜都原是东南重镇,土沃城险,依山傍江,兼有水陆交通之利,值此…值此时世,皇上已有复兴瓜都之意,但…”
语气略挫,帝象先方以更加坚定的语声道:“但,却绝不能让这重镇再次成为他人据以抗上的本钱!”
“今次吾密察瓜都,实领有旨,若果谢家仍有当初开国托孤之忠,便可起复,若果心怀不忿又或是叛念未尽,就索性将他们从此灭门,求个干净,你明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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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是渐渐小了,雨丝却依然细密,细小如泪水的雨珠被竹叶切割击撞,形成蓬松而半透明的雨雾,覆盖在碧绿色的竹雾上,若明若暗,若有若无,显着山中直若仙境一般。
康子范在聆旨后便被帝象先遣走,教他速回城中,“小心打探,周密行事,万不可泄了风声。”现在的山路上,只留下了帝象先一个人,用一种深不可测,没法形容的目光打量着康子范一行人离去的方向。
“骰子已经掷下,不过,最后叫出来的,会是心意决绝的刺客,还是感激涕零的臣子呢…”
意义难明的喟叹,并非无的之矢,话音方落,已有一个声音低低的道:“局势明朗若斯,却仍然力图给他们一个机会,二皇子真是仁心仁术。”
挑一挑眉毛,帝象先微笑道:“仲老师真是缪赞,象先愧不敢当。”
又道:“如果不是仲老师提供的情报,我也想不到谢家竟已把瓜都衙门完全控制住了。”
“嘿…”
轻轻的哼着,仲由巨大的身影从乳白与碧绿交织的密雾中慢慢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