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上堆砌的城堡,一个海浪打过来,就会散落一地。
林曜将公寓内仅有的两把椅子迭加在一起,最后一次环顾了这间小房子。
她回想着在这逼仄的小房间内发生过的一切。
她的初吻、初夜、初恋。
她最初的一切和让她经历这些的那个人。
现在她就要死在这里了,死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
过去一年的时光,和整个人生的二十六年相比,明明那么短。
为什么现在只想着那些事。
真是没出息。
她深吸一口气,提着颤抖的腿,哆哆嗦嗦地爬上也在抖着的两把椅子,尽量维持着平衡。
这种用于出租的房子,装修一般都很差,这间公寓也不例外。
挂着勉强照亮这个小房间的灯的,是一个并不美观的突兀挂钩。林曜早已注意到这点。
她把天花板上的灯摘下,挂上了已经仔细绑好的绳索。
就是现在了。
只是现在不止双腿,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抖动着,带着迭在一起的椅子摇摇晃晃,发出奇怪的声响。
心脏砰砰砰地快要跳出自己的胸膛。肺部似忘了怎么呼吸,指令着鼻子一下下快速吸入着,却总像一个干瘪的皮球,卡在那里,阻挠着通畅。
用已经发软的双手轻轻拽过绳套,她再次努力深吸一口气,想把脖子套进去。
颈部刚一碰到粗糙的绳子,就条件反射般向后仰着要避开。
企图用双手再抓着绳套拉向自己,手晃动着的幅度却已经不像在抖,像在摇摆着拒绝,怎么都不听使唤。
这只是本能的生理反应而已。
林曜安慰着自己。
可以做到的。
大脑缺氧只要几分钟,人就会死得透透的。
很快的,听两首歌的时间而已。
运气好的话,吊上去的一瞬间,就会因为身体的重量扭断脖子而立即死亡了。
加油加油,可以做到的。
腿软得像两根橡皮筋,完全没了站着的实感。
很快的,很快的,不要怕。
林曜努力地把自己的头套进去,脖子还没完全碰到绳子,喉部突然发出几声不受控制的难听声响,这是身体因极端恐怖拼命让气流通过的声音。
没关系的。可以做到的。
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这么害怕了。
视线莫名其妙地开始模糊,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般,令她头晕。
于是她只能闭上眼。
她祈祷着,她叫出从小到大记得的所有神灵的名字,祈祷这次能真的死去,祈祷不会去什么别的世界,祈祷转世轮回并不存在。
她踢开了椅子。
绳子锋利地割着她的脖子,这很不好受。
可以做到的。
只要几分钟而已,过了几分钟,就可以从一切中解脱了。
手脚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挣扎,如同黑暗中无助地挥动着四肢哭泣的婴儿。
她想控制,但做不到。
她本不想有什么狰狞的死状,她想看起来死得平静安宁。
只是大概世界上没人能真的死得安宁。
喉部像被血块卡着,无法呼吸的感觉原来这么恶心。
但很快就可以做到了。
蹬着的双腿,已经失去了力道;抓着空气的手,也不再努力。
但突然失重了。
哐当一声,林曜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到,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被莫名其妙地撞击过。
被椅子、被书桌、被地面、被掉下来的绳索和塌下来的书桌上杂七杂八的一切。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因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反应过来。
摔下来的时候,屁股着地,现在她坐着,动了动并没有断掉的脖子,抬起了头,看了看天花板。
啊,她是真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