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扶袖提壶于?空盏斟茶,一面自言自语道,“这上好的纳溪梅岭是我云游泸州时,当地的一位茶农赠予我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清茶之上白雾缭绕,炉中炭火几近燃熄,陆晏清亦盘坐在他对面,面目不见好友相逢的欣喜,就连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寡淡。
“我不喜饮茶,你费心?了。”
苏时卿状似无奈地摇摇头,端过茶盏细细嗅了嗅。
“我素知你这个人无趣的很,不惧冷热,不喜茶酒,不贪食色……”
说着?,忽然?欠身凑近了些,“旁人道你无欲无求,我道此言实在可笑,毕竟,无求者如何会登得内阁首辅之高位,无欲者,又如何会亲筑金屋来?藏娇?”
陆晏清冷目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如你这般伶牙俐齿能言善辩者,不入庙堂实乃可惜。”
“抚养群黎,已见国家隆治;滋生万物,方知天地泰交。”
他垂目饮茶,又兀自添茶,俨然?一副主人做派。
“我素来?无心?于?仕途,更不愿被金陵这所金玉堆砌的樊笼所束缚,寄情山水,游戏人间?,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丝毫不关心?前朝之事,譬如而今,我知陛下即将放虎归山,也知你为了一个美人情愿与那只猛虎为敌,我这个不务正?业者,只管等着?瞧你要如何收场。”
陆晏清勾了勾唇,侧过身拿起银钩拨弄炉子里的炭。
“你说的不错,但有?一样你说漏了。”
“哦?不若说来?听听。”
铜炉里即将燃烬的炭又复燃起来?,一簇簇渺小的火焰轻轻跳动着?,烘暖他的手指。
“虎虽勇猛,到底是只上了岁数的,经受不住比之年轻、比之凶残的恶狼的摧折。”
苏时卿稍怔,后又仰头笑了起来?,一面咂舌:“倒不是我说漏了,而是我低估了你对这事的决心?,可你以?前分明不愿掺和这些,对那虎视眈眈的一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而今,又为何突然?一改常态?难道当真就只是为了个女?子?”
他反问:“是与不是,有?什么?重?要的?”
“若你说不是,那我日后再听到有?老百姓骂你是万恶不赦的恶鬼,势必要豁出性命去与他论个高低,倘若你说是”
苏时卿意味深长地笑笑,压低声音道,“那我定要见见这位明小姐究竟是何方仙子,竟引得你这般薄情寡义的人为之折腰。”
他冷冷一笑,将银钩丢回?地上,“你可还有?别的事。”
此话一出便是要送客了,苏时卿忙摆手,“行行行,我不提这个了,我昨晚夜观天象,掐指一算算出今夜有?雪,恰好你今日闲居在家,你让人把魏林叫来?,咱们兄弟三人围炉煮酒痛饮一场如何?”
陆晏清没有?说话,犀利的目光睃视他一番,这才抬起手。
“来?人。”
话音刚落,温洋从外头掀开半点窗,道:“公子,方才诏狱那边来?人,说是严大?人请您尽快过去一趟。”
陆晏清微皱眉,抬头扫一眼苏时卿,“这么?巧?”
苏时卿状似可惜地叹了口气,道:“严大?人这么?急着找你定是有要事商议,你快去忙吧。”
他未再多言,起身便向?门外走,察觉到什么?倏然?回?头,见苏时卿在身后跟着?,沉声道:“你做什么?”
“你这眼神怎么?跟防贼一样?”
苏时卿不满地白他一眼,两?手抄在怀里散漫道,“你也知道我除了这里无处可去,这几日我就先暂住你这儿了,许久不回?来?,我都忘了这宅院长什么样子,反正?你现在要出去忙公务,我一个人待着?无聊,到院里随便走走。”
迎上他冷厉的目光,忙又补充一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闲不住。”
陆晏清眯起眼睛打量他片刻,转过身迈出门槛,临走之际丢下一句:“别处随意,只平漳馆不许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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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