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以后不必再说了。”蝰转过脸，定定看向芥鸦，“尤其在他跟前。”

背后的药罐蒸腾出浓烈白雾，待烟霭在薄风里消散，天已经完全黑透。

伞南刚踏进院子，就瞥见了新砌的小厨房里传来亮光。原本平淡的视线忽一凝聚，立刻将脱下的外袍扔进苍耳手里，快步走了过去。在看见正弯腰看药罐的蝰时惊喜出声：“过来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他正要直接上前拥抱，却忽然在跟前半米的距离顿住了脚步。

蝰不喜欢酒气。

而自己刚应付完一群年纪稍长、行事老派的合作世族，虽然已经尽量推脱，但也免不了少酌几杯，浸染了酒臭。

蝰见他不再往前，便朝他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伞南反倒往后退开几步，轻声说道：“我身上有酒气，别熏着你了。”

然后又耷拉着眼睛，低低抱怨：“早知道你来，我今天就不出去了。”

蝰弯着眼睛笑，还是拉住伞南的胳膊让他别躲，然后凑到眼前仔细嗅了嗅他的衣领，宽慰道：“一点点，没关系。”

接着主动环住他的腰，照旧把脸贴在裸露的颈根儿上：“等会洗个澡就干净了，不嫌弃你。”

“好。”伞南重新扬起笑，立刻回抱手臂，头低下来，埋进他颈窝里。

蝰侧过脸亲他的耳朵，正同样眷念着熟悉的温度，可视线无意扫过咫尺处的鬓边，却看见了一缕乍眼的白色。

像烧尽堆积的烟灰，在乌黑的发丛间异常明显。

他猛一愣神，顾不得当下被紧拥的姿势，立刻挣开空间，抬手去拨那根银色的线，拧眉问道：“你怎么，就有白头发？”

伞南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对蝰过于夸张的反应感到惊讶，温声答道：“也许这几天事情太多，没怎么休息好吧。”

蝰不接话，依然神情专注地拨弄那根头发。

察觉出他忽然间的情绪低落，伞南也没再说话，眼睛到处乱瞟，在看见炉上正热着的药罐时，立刻转移话题道：“怎么在煎药，是哪儿不舒服吗？”

蝰回过神，终于松开伞南的脑袋，平静开口：“这是给你的。”

他拿毛巾隔着罐柄，倒出一碗漆黑的汤药递到伞南跟前，语气简短地解释道：“猕猴们进献来的仙桃叶，能助你修炼，延年益寿。”

伞南嗯了一声，极为自然地接过碗，用汤匙搅拌散热，盛起一勺便要喂给蝰。

但蝰脑袋一偏，避开了。

“你不喝吗？”伞南问道。

“我一个傀儡的身体喝什么？”蝰又把勺子推回去，“而且我以前喝过，现在就算是真身也对我作用不大。”

伞南默不作声，碍着心里还有点蝰给他灌释魂果的阴影，便只盯着那漆黑的液面，并没有立刻喝下。

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蝰眼睛一眨，凑过去把勺子里的药液抿了一口，又伸出沾湿的舌头给他看：“这次没骗你。”

伞南无奈笑了笑，将碗里的补药一口饮进，只是被苦得满口发酸。他瞥见蝰幸灾乐祸的表情，一把把人拽到跟前，低头亲上去，叫舌头搅进口腔，拉着他一起苦。

蝰仰着脑袋往后躲，却被墙壁所阻，还被箍住了腰，于是只能半是强迫半是纵容地给他分担了这飞来苦水。

等把人摁在墙上亲够了，伞南便牵着蝰的手往屋里走，闲聊问道：“怎么突然让我喝这个？我最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蝰舔了舔嘴唇，反手握着他，语气平淡：“能有为什么......”

“你既然跟了本座，当然少不了好处，”他蓦地停下脚步，半扬起头望过去，眼睛像是漂亮的琉璃珠，声音里透着明显的骄傲，“虽然给不了你名分，但其他的本座都能给你。”

伞南呼吸一跳，凑过去贴住他的脸，蹭了又蹭，闭着眼睛轻声说道：“我不要其他的，”

“就想要你陪着我。”

“会的。”蝰语气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