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尤文雯费力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淡笑容:“我知道了,对不……”

她想说对不起。

对负伤的小男孩说,对痛失亲人的死者家属说,对奔波劳碌的警员说……

但,在这样天崩地裂的惨状面前,一句“对不起”显得太过轻描淡写了。仿佛过眼的一阵风,根本就不够。

这句“对不起”,最后梗在了尤文雯喉咙里。

像是横了一根刺。

吞不下去,咳不出来,尖刺深深扎进喉管的软肉里。她徒劳地张着嘴,唇瓣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每次呼吸,都伴随着尖锐剧痛的撕裂感,以及从喉头上涌的血腥。

茫然间,尤文雯再一次想起了,她曾经问过的那个问题——

爱上怪物的人,会也变成怪物吗?

会的。

尤文雯想。

哪怕她一心只想自保,无意参与进案件当中,也会的。

尤文雯不得不承认,她还是爱着狐眼劫匪,这份爱将她折磨到崩溃。她害怕警方知道这件事情,害怕被他们以怪异的态度对待。为了压制这浓烈得令她感到恐怖的感情,尤文雯心中时时刻刻天人交战,整夜整夜失眠。

她不敢和警方合作去见狐眼劫匪,只龟缩在病房之中,绞尽脑汁避免卷入乱局。

却不曾想——

尤文雯一回首,却发现,她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利用,为虎作伥,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不管她愿不愿,她已是怪物了。

是害人的伥鬼。

人人喊打。

尤文雯沉浸在痛悔与愧疚中,忍不住泪流满面。

朦胧的泪眼间,她看见樊甜恬将纸巾递到她面前。尤文雯现在分明很需要,却没脸接,她逃也似的扭过脸,摆手拒绝了那张面巾纸。

劫匪就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尤文雯一看到号码备注,心脏立即狂跳。

齐昭海使了个眼色,周围的警方火速行动起来,紧急把尤文雯带到他们借用并布置的一个房间当中。齐昭海先在尤文雯身边放了个收音装置,才让她接起电话。

被这个装置收录的声音,会经由简单处理筛选后,再被传进监听器里。

听起来,就像是声音有延迟一样。

齐昭海特意查了这个品牌的监听器,确认这种监听器本身就可能出现这样的问题,才敢选择这么做。

只不过,狐眼劫匪谨慎又多疑,延迟这个故障问题还是小事,如果他在监听器中,没有听到尤文雯的电话铃声和接电话的声音,怕是要起疑心。所以,尤文雯等确认来电提示铃被录下之后,才接起电话,按下外放键。

“怎么这么晚才接?”狐眼劫匪责怪道。

尤文雯擦干眼泪,照着警方在纸上写给她的答案,装作不好意思地语气念了出来:“对不起,我刚醒。昨晚失眠了,刚刚在补觉。”

狐眼劫匪没起疑心。

“失眠了?是最近烦心事太多吗?”狐眼劫匪故作关怀地问候:“我敢保证,这样糟糕的情况很快就会过去。你很快就不用再这么痛苦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了许多,也没有之前那种张狂的傲慢了。

由此可见,宋冥让樊甜恬凑些警力,去打断他们的抢劫的行动,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至少这些天,他不太好过。

落网的同伙、未经处理的现场、生还的受害者、被打乱的原定计划……这其中,哪个都够他喝上一壶的。

接下来,狐眼劫匪良久没有说话,像是在倾听话筒里尤文雯绵长的呼吸声。但是齐昭海知道,他听的不是什么呼吸声,而是监听器在“延迟”过后,传回他那边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狐眼劫匪大抵是听完监听器内容了。他突然道:

“这些天,我很想你。”

尤文雯握着手机,沉默了一下。她实在想不出,要用什么话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