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秋搵干两点泪花,目怔怔从他怀里瞧着窗外绿瓦上的两截竹梢,摇扫中,编织着阴霾与阳光,“谢谢你。只是这件事,得等送走了韩相公才能去跟韩家说。”
泪痕像艰涩的路途,芷秋觉得疲惫与心灰,将他的胳膊紧紧攥着,哭腔里糅杂着对未来的无限担忧,“陆瞻,你往后到哪里,可千万要带着我,倘若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不想咱们连面也见不上。”
陆瞻俯低亲吻她的后颈,“好。”
参差烟树,衰杨古柳,斜斜地映入屋内,摇曳着万古悲切。隔着重重花墙,芷秋似乎听见韩家园子里铺天抢地的哭声,泣倒一个太阳。
蒹葭苍苍风淅淅,愁云淡淡恨霪霪,夜晚下起小雨,昭示着新春残腊的交替。
绣阁深处,灯影迷离,云禾晚妆卸罢,走到墙下,对着个牌位发了会子呆,只等骊珠拈过香来,便跪到下头的蒲团跪下去叩首,庄重得仿佛是在行夫妻拜礼。
顷刻香烟袅袅,云禾袖里牵出条帕子,将牌位细细擦拭,唇扉翕合中,似在对空气说,又似在对骊珠,“不晓得他在阴司里置办了家业没有,可有没有人欺负他?”说着,倏忽扭头,拧着两弯细眉嘱咐骊珠,“你去拿纸笔来,我要给他烧个信,不许他在下头讨老婆。”
骊珠一时不知该哭该笑,只得将她搀到榻上去,搬来小炉瀹茶,“我说姑娘,您可消停些吧,今日烧纸,明日烧衣裳,何曾给公子烧过丫头?他倒想讨老婆,哪里去讨呢?”
“这可保不准,”云禾眉心仍旧不平,绞着条帕子细细思虑,“我这里虽没给他烧丫头,保不齐他娘给他烧了去,他在下头一时寂寞,果真就同老婆丫头胡混起来。你去,拿了纸笔 我写个信叮嘱叮嘱他。”
“真是要疯了,人在世上你不许他讨女人,到阴司里你还管着,哪里有这样霸道的道理?”
正说话,见浅园带来的丫头飞莺进来,“姑娘姑娘,我才在外头去解手,瞧见奶奶打着灯笼正往这边来呢,像是要到咱们屋里来。”
骊珠倒了两盅茶,自捧了一盅嘀咕,“我们来了这些天不见她来,这会子想着来了?要做什么?姑娘仔细,可别被她欺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