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爱花这种娇弱的东西了。
余羡蹙眉,“怎么了?现如今王氏一族还有胆敢欺辱你们的人吗?”
王家虽不至于踩高捧低,可与余羡生出嫌隙是必然的。
余氏刚刚覆灭那段时日,余羡她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嫁的王家第三子是个纨绔,一年起码有半年不在扬州,大多时候都在游历山水,余羡从来便是个高傲的人,她看不上自己的丈夫,可也没有办法,那便过好自己的日子。
成婚将近十八年,她与王家子依旧没有孩子,是她不想要,王家子也不想要。
余氏在时,她背后靠山强硬,王氏众人不敢在她面前说什么,可余氏覆灭,那阴阳怪气便都来了。
余羡不是个容易被欺负的人,哪怕余氏落败了,她也依旧是枝头的凤,能够保护好自己,她的手文可提笔武能握剑,家族失势也总够她震慑王家想要踩她一脚的人,护住自己的人不被欺负。
霜降摇了摇头,她掌心发汗,正牢牢握着那张字条,此刻反应过来怕字被汗迹浸湿连忙展开递给了余羡。
“刚刚有采花女送花前来,留下了这张字条,请夫人过目。”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
余羡接过,扫了一眼后微微一怔,随即目光便凝在了上头,再也移不开了。
余姝的字,小时候是余羡握着她小小的手一笔一画教出来的。
那时余羡也不过刚刚成婚两载,肆意妄为,极为宠爱这个小侄女,将她当半个女儿看,隔几日不见都想得紧。
余姝和她很像,五官长得像,性格脾气也像,她经常抱着站在原地的余姝摇摇晃晃,当着她大哥大嫂的面故意问余姝:“我们姝宝做姑姑的孩子算了好不好,姑姑最爱你了。”
余姝会搂着她的脖颈甜声回答:“那姝宝每月做半月爹娘的孩子,做半月姑姑的孩子好不好,爹娘不让姝宝吃的姑姑带姝宝吃。”
年纪小小,心眼倒多,这点也很像她。
后来余姝启蒙,那手簪花小楷很折磨她,余羡经常偷偷溜过去教她写更为肆意的行书,写得放纵肆意,后来她兄长瞧见了能追着她打一路,骂她带坏小孩儿。
可最后余姝的字里还是有她的影子,半点磨灭不掉。
自从余氏覆灭,女眷被发配之后,余羡便相当于失去了她们的消息,她的手伸不到那样远的地方,就连王家她都很少能出去。
可在进入西北之前,她还是得到了不少亲眷在路上死去的消息,她的母亲,她的小侄女,她的其她亲眷,死了那样多,那个被她们全家宠得无法无天的姝宝呢?
她寻不到,可有时候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一年半过去了,她心底都已经放弃希望了,她摆脱的方慈如也没有任何消息,她在心底甚至已经默认,她的小侄女也死去了。
可手上的字迹却是新的,甚至还有没干透的墨迹。
余羡的手有些发抖,她的眼眶迅速泛红,牙齿打颤。
可到底她没有哭出来,只咬了咬牙问道:“人呢?那采花女人呢?”
自余家破败后她最需要的东西是理智,警惕骗她的人,警惕想拿她的身份做文章的人,警惕想让她万劫不复的人。
哪怕亲眼见到了余姝的字迹,她也不能乱。
指甲在掌心中扎出深深的月牙痕迹,霜降躬身连忙将她的手展开,“我已经让人问了,接花进来的蒲苇说她们瞧着是往观景台那儿去了。”
余羡问道:“是什么花?”
霜降:“是牡丹。”
余羡抿了抿唇,“为我收拾一下,从后山的密道走,去瞧瞧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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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观景台设在山崖边上,用了大理石磨旧做成树枝状的护栏,站在这里可以清晰瞧见辽阔连绵的远山,仿若一副绝佳的水墨画。
余姝站在护栏边,元霰第一回见着这样的景,有些好奇也有些兴奋,远处还有瀑布自山间落下,尤其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