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港忽觉腋下一紧,两脚突然腾空,是霍念生来到身后,玩笑地一把把他举起来。他原本正蹙眉瞪着霍英飞,此时惊叫一声,压低声音嗔怪:“干嘛?别玩了,快放我下来。”

霍念生依言把他放下,胳膊压在陈文港肩上,玩世不恭的语气讥笑霍英飞:“你是羡慕当女人,还是羡慕有两个亿拿?想要不如自己去讨老婆算了,你切了下面那根比较快。”

两人在后面把刚刚的对话听了一些进去。霍振飞隐隐听他扯上自己的老婆孩子,心里不算痛快。因此没有插嘴,气氛一时凝滞。霍英飞拉下脸去,眼珠转了转。

这时霍予翔上完洗手间跑回来:“我也要飞!”

他察言观色,偷偷看眼父亲,语气弱了一点:“堂叔……我也要。”

霍念生扬眉,又一把把他挟起来,冲下楼去,霍予翔发出兴奋的叫声。

霍振飞跟在后面抬声斥责,让儿子不要在房子里大喊大叫。

陈文港追上霍念生的脚步,门口一片嘈杂,管家又带进来几个霍家小辈,众人面面相觑。

那几人过来打了招呼,猎奇和探究的眼神纷纷往陈文港身上瞟。

霍念生号称出国跟人结婚,那位结婚对象能勾到他这个花花公子,在风言风语里已经快成了狐狸精的形象。有些人之前是听过的,有些则完全不知道。

不管哪种,都免不了多看看这个男妲己长什么样子。

霍念生懒于交际,扛着霍予翔去了后院,霍予翔还没忘了陈文港,伸手催他跟上。

陈文港笑笑,反手关上玻璃门,留下一个瘦高的背影。

中午开宴。

霍恺山身体孱弱,需要静养,所有人到齐了他还没下来。

病人经不起吵闹,这个生日办得隆重,但没有高朋满座济济一堂的场景,前来祝寿的只有若干儿辈和孙辈,大多是霍家的男性成员,堪堪坐满一桌,连外嫁的女儿都没叫回来。

陈文港坐在霍念生旁边,若非如此,他可能还要跟霍美洁面对面。

唯一在场的孙女是江彩,到吃饭时她才磨磨蹭蹭从自己房间钻出来。这次不怪青春期的孩子不合群,她跟陈文港成了席间最引人侧目的两个存在,一双双眼睛都在探两人深浅。

厨房给每个人上了一盅花胶响螺煲鸡汤,分到他们两个之前发完了。

霍念生把自己的汤盅推到陈文港面前,抬起头,几道视线缩了回去。

陈文港悄声摇头:“你自己喝吧。”

霍念生表情淡淡,舀起一勺喂他嘴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尝尝味道。”

霍三叔注意到这边,捏了捏额角,偏过头问:“又是怎么回事?”

忠叔过来,犹豫一下,躬身解释:“大概是厨房里把人头算错了。”

霍三叔拧眉,不客气地斥责了两句,老佣人被当众下了面子,脸上讪讪且不忿。汤是靓汤,胶质满满,味美鲜甜,可惜喝得人不痛快。后厨很快重新补了两盅汤,江彩做出个不稀罕的表情,恶形恶气地推开。陈文港在霍念生耳畔调侃:“你要当心里面有没有人吐口水了。”

霍念生噗嗤一笑。

这时护士推着霍恺山到来。

他坐在主位,环视餐桌,凹陷的眼眶后面突着一双浑浊眼球,蜡黄的脸形容枯槁。

如今霍恺山瘦得吓人,像骨头架子上包了一层皮。

上午霍予翔偷偷告诉陈文港,他觉得太爷爷很可怕。父母让他去陪太爷爷,哄老人家开心,他在那个巨大压抑的卧室里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但没敢跟任何人说出来。

陈文港在霍念生旁边,他并不起眼,众人扬起热闹的笑脸,听寿星致辞。

霍恺山颤巍巍举杯,讲了几句勉励后人的话,但听得出思维还是清晰的。

满桌佳肴色香俱全,唯独吃起来寡淡无味,少油少盐,全是按病号饭的口味做的。

儿子和孙子们以茶代酒,挨个起身,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已经说得不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