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他,安慰他,理解他所身处的困境,他问陈文港有没有想看的书,想不想继续画画。
陈文港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回想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再看书了,甚至想不起来。
他的记性是真的变差了,注意力减退,语言组织能力也退化,有时说话说到一半都会卡壳,然后陷入无言的沉默。最开始除了药物治疗,霍念生尝试请过心理咨询师,但是效果不好,陈文港没有任何倾吐心声的欲望。面对一个想要他敞开心扉的陌生人,他只觉得烦躁不安。病情的发展和药物的副作用都让他的大脑变得麻木,他对食物没有兴趣,对情事也没有兴趣,他对生活的期待像指间抓了一把沙子,已经流失得差不多了。
大部分时候,他其实未必能准确地感到悲伤和难过,而是缺乏感情和感觉。他和外界失去了链接,在他和外面的世界之间,隔了一层厚重的玻璃罩子,外面是彩色,里面是黑白。
他原本还可以强装下去,现在一切都被拆穿了。问题是,他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
吃过午饭,小萍回到员工宿舍,突然发现脖子上的玉佛不见了。
那玉佛用料很差,不值什么钱,但她也毕竟戴了很多年了,是母亲在庙会上买的。趁午休时间,她在大宅里到处找了一圈,实在没有发现,只好去跟管家说了一声。
到底越想越不甘心,晚上睡前,小萍突然想起白天她还去过书房。
这下她等不及明天了,披衣起床,摸黑去了主楼,蹑手蹑脚,尽量不出声推开书房的门。
小萍屏息凝气,反手重新把门关上,怕惊扰其他人,也没敢开主灯,只是按了壁灯按钮。
啪地一声,柔和的光芒洒了一地。
她几乎心脏骤停,沙发里竟然坐了个人。
那人也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抬手遮了一下。
小萍一句尖叫卡在喉咙里,胸口砰砰直跳,即便看出是陈文港,也半天缓不过来。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映在她视网膜上的那个人影,冰冰冷冷、毫无感情,像个面无表情的机器人。陈文港放下手之后,他的表情才带上点温度,像是活了过来。
他心平气和地问:“怎么了?”
小萍磕磕绊绊讲了过来的原因。
陈文港起身帮她一起找,他们还真的在书架旁边找到了她的玉佛,大概是她上楼掸灰的时候绳子断了,从衣服夹层里掉出来的。她捧着东西,心里生出丝丝愧疚,其实管家规定了上班时间不许戴首饰,只是她仗着管理不严,藏在衣服里戴,中午为此还被说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