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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霸坐在胡床上,一边啃着半生不疼的牛肉,一边静静的盯着那张曹植给他的地图,半天没有说话。
牛金抱着手臂,倚着战马,打量着远处的群山出神。他对夏侯霸连日来的避战非常不满,已经掩饰不住自己的怨气了。
牛金是陇西人临洮人,和当年董卓的女婿牛辅是同宗。牛家也是陇西临洮的大族,牛金更有陇西人的悍勇。在他看来,当初做大司马曹仁的部曲将时是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曹仁也是一员勇将,其勇猛甚至还在逍遥津一战成名的张辽之上。江陵之战,他力主出击,结果被周瑜所围,是曹仁力排众议,出城击溃吴军,把他救了出来,足以和张辽在逍遥津的壮举相媲美。
夏侯渊也是一员勇将,虎步西北,独行陇右,可惜夏侯霸却没有其父之风,一看到马岱就跑。牛金征战多年,屡立战功,却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更没心情装出一副笑脸去讨好夏侯霸。
夏侯霸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他也不怎么主动和牛金商量,一个人看着地图思考。
“牛将军?”
牛金转了一下头,诧异的看了一眼夏侯霸,见夏侯霸低着头,并没有看向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牛将军,你来一下。”夏侯霸没听到脚步声,这才转过头,看着牛金。牛金见此,这才确认自己没听错,连忙走了过去。
夏侯霸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和满面的灰尘相映。“将士们是不是有怨气?”
牛金撇了撇大嘴,没有说话。
“士气可用否?”
牛金茫然的看着夏侯霸,愣了半晌,才问道:“将军意欲一战了?”
“当然要一战。”夏侯霸收起地图揣在怀里,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不是说过吗,马岱这四千人可能是诸葛亮仅有的骑兵,击败他们,以后这八百里秦川就任我们驰骋了。”
“可是……”
“我不是怕他,我是在等机会。”夏侯霸打断了牛金的话:“现在,机会来了,你们可准备好了?”
“是吗?”牛金两眼放光,也不多问,连忙站直了身体,大声应道:“将军,我们都等着将军下令呢。随时能战,战则必胜。将士们被马岱追着跑,早就积了一肚子恶气了。”
“那就再好不过,让所有人饱餐一顿,喂好马。这一顿,也许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顿了。”
“喏。”牛金顿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大步流星的走了,老远的听到他打雷似的呼喝声。
夏侯霸笑了笑,看着远处阳光明媚的天空,笑得很灿烂,眼神却冰冷。
“马岱,既然你不敢来,那我就去。”
正如牛金所说,被马岱跟在屁股后面追了三四天,魏军士卒早就一肚子火了。他们跟着夏侯霸一路杀到汧县,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每一天都像是最后一天,每一顿都像是最后一顿,早就把什么仁义道德,慈悲怜悯扔到了脑后,他们是没有明天的人,带来的军粮已经吃完了,现在是靠抢劫生存,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抢不到粮食,面临着饿死的悲惨结局,所以他们肆无忌惮的做着一切所能做的事,毁灭遇到的一切,甚至不惜毁灭自己。
他们对生死无所畏惧,在乎的只是自己痛不痛快。到目前为止,唯一让他们不痛快就是马岱。马岱追着他们跑,夏侯霸连接战的胆量都没有,让这些十足的亡命徒非常鄙视,心里的怒气也积攒到了极点。
现在,夏侯霸决定反击马岱,就像在他们的心里扔进了一个火星,所有的怨气顿时化作一团火,熊熊燃烧。每一个士卒都被这团火烧得嗷嗷直叫,每一个人都杀气腾腾,就连战马都兴奋的嘶鸣着。
半个时辰后,夏侯霸率领三千骑兵掉头,向尾随其后约二十里外的马岱杀去。
夏侯霸端坐在战马上,身体跟着战马的步伐起伏,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之美。他用马鞭指了指牛金,等牛金纵马奔到面前,他大声叫道:“牛将军,给你五百人做先锋,敢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