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点头,“是该给杳哥多做几件呢。上回冬梅姐把脏衣篓拎去水房,打算浆洗浆洗,刚把皂角打上,杳哥就换了刚来府里时穿的那身衣裳。”他压低了声音,又说,“结果大少爷看见后便一言不发,第二天杳哥的那身衣裳就被烧了。”
山鹤没接话,想起那件填进灶膛的旧衣,没来由地抖了一下,赶忙踢一脚追云,让他不要再说下去。追云被他踢了一脚,便和他玩闹了一会儿,等闹完后,两人放好那些衣裳,才跑去喊醒尚在酣睡的谢杳。
刚入秋,风里总是带着一丝凉意,而谢杳有一些娇气,昨夜开着窗点灯啃文章,一不留神便染上了风寒。他今日没能早起,便是因为昏昏沉沉,实在睁不开眼,从辰时挣扎到巳时也没能醒来,山鹤叫过他一次,都被他哼唧着赶跑了,这会儿他刚睁开眼,便看到纱幔外,有两个小童站在他的床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哎呀,杳哥还在睡。”
“再睡下去就要午时了,叫不叫啊?方才杳哥都赶走我一回了……”
“再不叫他起来,午饭都要过时候了!”
谢杳慢腾腾地坐起身,抬手捏捏眉心,道:“别念了,就起。”
他声音沙哑,吓得追云忙掀开帘子看他,见他面色酡红,当即叫起来,慌张地跑出屋子,喊冬梅去给谢杳抓药。山鹤骂道:“慌里慌张的,也不怕绊倒!”说罢,伸手去摸谢杳的额头,被烫得缩回了手,也失声叫了起来,“哎呀!怎么发热了!”
谢杳被他们喊得耳朵疼,又没劲儿去说话,只觉头昏脑涨,刚坐起来没一会儿便倒下去,“咚”的一声闷响,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回被褥里了。
山鹤这会儿也没心思让他起来试新衣了,忙去屋外烧水灌汤婆子给他塞进被窝里,好让他发发汗。
追云那边喊着去大夫那儿抓药,山鹤这边添柴烧火沏水,两个小孩儿闹闹腾腾的,把在另一头的谢霭玉都给招来了。
冬梅从月亮门里匆忙走出,谢霭玉与她打了个照面,见她行色匆匆,也没多问,趁谢杳院里没人,进到了月亮门里。
追云在院子里急得跺脚,干脆去追冬梅,见到谢霭玉都只喊了一声“大少爷”,多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赶忙跑出了院子,朝大门那儿去。
谢霭玉挑眉,推开屋门,便径直走向谢杳的卧房。
谢杳烧得迷迷糊糊,连是谁进了屋都不晓得。他嗓子里干渴得要命,眼睛也酸涩难忍,想要下榻喝一杯水,几番起身折腾,都以力竭作罢。
白色的纱幔掀开了一半,谢霭玉从外边窥见了谢杳他几番起身都没能下来床榻,被子歪七扭八地盖着,露出来了一双脚,脚趾微微蜷着,脚背绷得很直,大约是脚下踩不着东西,空空如也,他很不安分地蹬着腿。
谢霭玉只瞧见他酡红的面色与皓白的手腕,走到床前把另一半的纱幔也给掀开了。
他与谢杳已有近十日未见。
如今一见面,谢杳便病了。
他轻轻叹息,替这生病的猫儿盖好被子。
谢杳听见他的叹息,这才稍稍清明了一些,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沙哑道:“……你怎么来了。”
谢霭玉却仿佛没听见,道:“渴吗?”
谢杳没劲儿了,不再说话,但又真的渴水,只好点点头,看着他自床边离去,过了一会儿,他便端来一碗温水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将谢杳扶起,喂他喝下。
谢杳不想要让他喂,可是身上没劲儿,手上也没有,端着碗都颤抖,也只能任由谢霭玉摆布。
他喝完水,嗓子润了不少,刚舒坦几分,外边烧水灌汤婆子的山鹤便跑进来,怀里抱着两个汤婆子。山鹤走到床边,谢霭玉十分自然地接过他抱着的汤婆子,挨个儿放进谢杳的被子里。
汤婆子塞进被窝里没一会儿,谢杳便又迷糊起来,睡过去了。
山鹤这才微微躬身,低声喊道:“大少爷。”
谢霭玉道:“晚间等他睡醒,去我那儿的小灶替他熬些清粥吃。”他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