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杳如今和他在同一屋檐下,少不得要被拿来比较。若他样样比不上谢霭玉,还不老实闭上自己的嘴,最终被谢忠庭所厌弃,那便不存在“狸猫换太子”这一说了。
其实两人知晓谢霭玉并非自己的亲生骨肉后,林云晴又怀了一胎,生下个白胖的男婴,取名谢春祺。如今他已到了启蒙的年纪,却不似谢霭玉那时一般天资聪颖,愁得先生几欲想要辞去。
所以谢霭玉并不担心自己会被赶出谢家。
他站在自己的院门前,低下头,盯着靴上的精致绣纹,闷闷地笑了一声,随即走入了院中,唤来了贴身随从,让他去冰库取些冰块儿来消暑。
一只麻雀落在了墙头上,谢杳瞧着它,忽地打了个喷嚏。
谢杳抬手摸了摸鼻尖,心中浮起一丝不安。他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但他不想去深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左右他已在谢家住下,即便没被纳入族谱,也无所谓他又不贪图富贵。
昨日林云晴派人来送了他几件新衣裳。那些衣裳他试过,并不合身,也是因此,他几乎是立刻便猜想到了这是谢霭玉的新衣裳。于是他将试过的衣裳丢进了水盆里,洗过后便晾了起来,想着哪天送还给谢霭玉。
他不要谢霭玉的,也不稀罕。
林云晴明面上看着疼爱失而复得的亲生子,实则不然。
他听林云晴的侍女说,这些都是夫人亲自缝制的,是前几日赶工出来的。谢杳听后只是捻着那手感极佳的布料,静静地笑,收下后便打发那姑娘离开了。
衣裳不是赶工出来的,只是恰好做完了,而他被寻了回来,拿了谢霭玉的新衣来敷衍罢了。
林云晴连他的身形都未丈量过,他又不傻。
谢霭玉到底是他们养了十六年的孩子,而他从未在林云晴与谢忠庭膝下承欢,终究是比不得谢霭玉。
他看着朱红的墙,又看那只麻雀。小雀儿扑棱了几下翅膀,用滴溜溜的黑眼睛瞧着他,微微歪了下头。
他转身去小厨里抓了把小米,撒在了庭院的树下。麻雀飞下了朱红的高墙,啄起了他撒下的小米,啾啾地叫。谢杳难得温柔地笑了起来,轻轻地点了一下它的小脑袋,那麻雀非但没有飞走,竟还十分亲近地啄了一下他的指腹。
谢杳席地而坐,看麻雀慢吞吞地吃完了小米,又撒了一把。在这炎热的晌午,坐在树荫下同这小麻雀玩了许久,直到有人敲响了他的院门,麻雀才扑棱着翅膀飞走,而他的笑容也消失不见,起身去了小厨,切了半颗洋葱,熏得眼睛通红才去开门。
门只开了一道小缝,门外是林云晴的侍女,手中拿着食盒,轻声道:“杳少爷,夫人吩咐我给您送饭菜来,还请开门。”
谢杳道:“放在门外吧。”
侍女神色不变,“夫人要我看看您。”
谢杳将门缝敞得大了几分,恰好露出他半张脸。他神色淡漠,眼角却微微红着,眼中也有不少血丝,显然是哭了许久,瞧着可怜极了。
然而侍女心中非但没有升起一丝怜惜,反而却觉得他十分不识好歹。
一个乡野粗婆子罢了,死便死了,谢家又不会亏待他,回来后便郁郁寡欢,今日更是哭得像是被欺辱了一般,讨人嫌。
她将食盒递给了谢杳,面上不露山水,柔声道:“那我便退下了,杳少爷。”
话音刚落,那道门缝便被关上了。
侍女跺了跺脚,愤愤离去。
谢杳听着脚步声,直到脚步声消失不见,才提着食盒走回屋中。他打开食盒,其中有两菜一汤,色香味俱全,食盒底下还有一碗白饭。但此时还未到用晚饭的时候,他便将食盒放在了桌上,想着晚间去小厨里将饭菜热一热,就回了卧房。
晌午热,他屋中没有冰块儿消暑,但他早已习惯夏日的炎热从前在沂水村,陈如宝那儿也没有冰块儿给他消暑用,凉水冲个澡便已是最好的待遇。他拿自己前日用树叶编的扇子,左扇扇风,右扇扇风。屋里拉着帘子,日光照不透,比晒着要强些,好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