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整个项目的负责人,吴东元当然在场。余白本来还在担心唐宁的表现,结果此人握手、寒暄、谈工作,一点没有什么障碍。反倒是她自己,经过昨晚那一番辩论,乍一见到吴东元本人,一开始倒还真有点不自然。

散会之后,时间已近中午,谢简书很客气地邀请他们一起吃饭。唐宁平常最烦这种事,唯独这次却是爽快地答应了。

同一栋楼里就有集团旗下的酒店,中餐厅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一个小包厢,菜也是事先配好了的。

开席之前,服务员进来问酒水饮料。

“我只喝白开水,你们开瓶葡萄酒吧,”谢简书替他们做主,又跟唐宁介绍,“乐欧在南法收购的酒庄,牌子没名气,但酒还是不错的。”

唐宁当即笑答:“我跟余白就不喝了,她现在不能喝酒,我陪她。”

女董事长也是老阿姨,对这种事有种天生的敏感。

“这是……?”谢简书一听就懂了,来回笑看着他们俩。

唐宁只是哈哈哈,不答。

余白在心里骂,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工作午餐而已,他明明有一百种常规理由谢绝饮酒。

谢简书又问她:“几个月了?”

余白也只好如实回答:“快三个月了。”

“你们结婚也就三个月吧?”谢简书又笑,对唐宁说,“你爸爸好福气呀!”

这话似乎有所指了。

吴东元就在旁边坐着,没有接口,更没什么祝福,只淡淡道:“那就茶或者果汁吧?”

唐宁当即合上酒水单,还给服务员,说:“我喝普洱,谢谢。”

余白看了他一眼,好想再加上一句,劳驾再给这位先生来碟醋。

回事务所的路上,唐宁开车,余白和周晓萨坐后排位子。

直到这时,晓萨才笑对她道:“恭喜啊!”

余白当然知道是为什么道贺,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怀孕的事,家长那里还没说,同事那里也没说,第一次公开宣布,居然是跟客户吃饭!

后视镜里,正好对上唐宁的目光,他对她笑,她回他一个呵呵。

但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

回到立木,余白主动找陈主任坦白。尽管她表示自己准备一直正常工作到预产期,产假全都留到分娩之后,而且休假期间的后备也已经开始安排了,陈锐还是震惊了好一会儿,一脸“好突然”“很难办 ”的表情。

余白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从前她在 BK 的时候,中美两地也就见过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合伙人,大都熬到三十八、四十岁才敢生孩子,她甚至还帮一起出差的女老板打过促排卵针。而刚开始执业就结婚怀孕的女律师,通常不是改行,就是干脆辞职不做了。不愁案源和抽成的大所尚且如此,他们这种几个人的小所就更不提了,少了谁都难办。

本以为只是不舍得给女职工放产假,但紧接着却听见陈律师道:“你上次跟我说想做法援,正好王清歌那儿有个案子,她一个人做不下来,本来想让你跟她一起,现在……”

“那好啊,我可以的。”余白只觉得奇怪,她也没说不能再接案子啊。

可陈锐还是有些保留,说:“材料都在王清歌那里,你先去看看再决定吧。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提出来。”

余白当然说好,出了陈锐的办公室,直接就去找王清歌。

王清歌这里有全部案卷的照片,以及案发当时办公室里监控视频的拷贝。余白看过之后,自然明白了陈锐的顾虑。

其一,是因为场面有点血腥。

这是一起故意伤害案件,嫌疑人柯允今年十四岁,是个自闭症患者,在天通观附近一家名叫“孤独行星”的培训学校里打伤了六十岁的志愿者翟立。

警方收押照片中的柯允身高一米七七,已经不输成年男性,在视频画面中,更是手持学校办公室里的台灯猛击翟立的头部,下手凶狠,导致被害人翟立至今躺在医院 ICU 里未曾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