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开小方天地的人留了下来。 沈凉生承认对于秦敬,自己已然再破例。 既未拒绝,便是默许。既未杀他,便是想要他活着。 秦敬独坐在桌边裹伤。 斜斜背向门口,并不知晓沈凉生回转,只门心思费力包着伤口。 伤在右肩,只能用左手,缠伤口时每缠道都要抬下胳膊,下下疼得低声抽气。终熬到打结固定,已是满身冷汗,左手几近脱力,个结,打来打去都打不妥当。 沈凉生立在门口看着他。既已亲眼见过人还活着,便该掉头离开,他却仍自未走,只是盯着秦敬的手,次次打着个总也打不好的结。 “别动。” 秦敬内力不济,未听到沈凉生的脚步,直到对方出声,方察觉身后有人,下意回头,又被按住肩膀。 然后便见来人绕至身前,微微俯身,抬起手,手指慢条斯理地,帮自己打了个死结。 秦敬觉得口渴。虽知失血之后不宜进水,却还是拿过桌上茶壶,倒了半杯凉茶,气饮尽,方撑着桌案起身,慢慢整好衣衫。 他没有问对方为何去而复返,只默默绕开他,走去厨间为自己熬碗药粥。 沈凉生却似也不在意对方怠慢自己,无声跟在他身后,在灶边,望着秦敬就水淘米,拨开炭火,添了两把柴,待粥水沸滚后味味加进药材,盖上锅盖,又拉过个板凳坐下,拿着烧火棍有搭没搭地拨着柴火。 厨间只有木柴燃烧时的哔卜轻响,秦敬或许是累了,对着炉火出了会儿神,眼睛便慢慢合上,似是盹了过去。 “沈护法,我想你大概也是知道的。” 就在沈凉生以为他已睡过去时,却又听他突地开口: “我喜欢你。” 然后久久再无下文。静寂日光中,秦敬头慢慢垂了下去,这次是真睡了。 再然后睡着的人便做了梦。又梦见自己小时候,扯着师父的衣摆哭哭啼啼。边哭边还要声声哀求: “师父,我不想死。求求你,让我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吧,我不想死。” 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呢?梦中秦敬似也留有丝清明,已经成年的自己像缕游魂,飘回旧年光景,冷冷看着那个撒泼打滚,哭得把鼻涕把泪的小混蛋。 二百余年前,有魔头横空出世,心法奇诡,武功高绝,手创立刑教,几将江湖搅得天地翻覆。 但最终邪不压正,刑教教主棋差招,重伤濒死,却因修行五蕴心法之故,留下条性命,也为这个江湖留下个了不得的隐患。 假死二百余年,静候天时,复生之日,必携百倍功力卷土重来,再无人能阻,只能眼睁睁看他屠尽苍生。 可惜刑教手中的五蕴心法缺了最后,也是最着紧的两页。故而只知教主复生需道魂引,道血引,魂引为历届代教主所传承,血引却不知如何去找。 本来这般作孽的心法残页毁去最好,却又有传言道,残页上记有藏宝地图,当年魔头创立刑教只动用了小半,破解地图者当富可敌国。 勿论是真有此事,还是刑教放出的虚假消息,却总归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残页几番辗转留存于世,被世外高人得之,未将之毁去,只交予佛门好友,钻研破解心法之道。 几番研究,还是需从血引之人入手,典记所谓血引乃指心窍精血,血引之人应天命而生,天生心器异于常人,若要魔头复生,需此人心血吊足七日,而最终研究出的破解之法,便正在七日之后,即将功成那刻。 正邪双方皆等了两百年,血引之人出世,刑教那边毫无头绪,秦敬的师父却正是当年那位世外高人的弟子,能掐会算,秦敬尚在襁褓之中便被他带了出来,了断切尘缘,只为最后赌赌那个破解之法由此可见秦敬好赌,没准也算得上是师门传统。 诸般种种秦敬的师父并未瞒他,自懂事起,秦敬便知道自己生来是要死的。 为颠覆天下苍生而死,或为拯救天下苍生而死,无论哪种,总是条必死的命途。 可惜小时候秦敬不肯认命,老是哭着求师父将他藏到什么没人的所在,让魔教找不着自己便好,哭着说我想活着,我还是不想死。 不过年纪大了秦敬也想开了,变成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德性,习得身好医术,不管是飞禽走兽还是好人坏人,路过看到了,总不免顺手救上救。用秦敬自己的话说,既然能活就活着呗,还是活着好。 于是沈凉生沈护法,就这么顺手被他救了下来。佛曰怨憎会,大抵便指这世间越是仇人冤家越是躲不开,不想见你也得见,总之算你倒霉。 老天爷跟秦敬
第1章(12 / 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