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5 / 25)

便跟秦敬说要搬回去住,顺便打听沈凉生什么时候有空──西小垫在法租界顶西边儿,他是眼见着炮火连天的时候,不少人拖家带口地想进租界避难,却被挡在外头进不来。自己家欠了沈凉生这么大份人情,就算不知道能怎么还,最起码得当面好好谢谢他。秦敬也不是不懂事儿,知道沈凉生对自己好,便连自己的朋友都照顾到了,再怎么不提谢字,也不能把这当成是理所当然。于是这晚睡前跟沈凉生说了小刘要搬回去住的事儿,又说先替小刘谢谢他,明天他要有空,小刘想过来亲自道个谢。“不用了,”沈凉生拧灭床头台灯,边躺下来边回了句,“也不是什么大事。”秦敬心说这哪儿不算大事,却也知道沈凉生是个句话不说二遍的脾气,他说不用那就是不用了,只是心里总归过意不去,琢磨着怎么跟他再说说。“他要是真想谢,”沈凉生似是猜到秦敬的心思,先开口补了句,“你就跟他说,等茶馆再开张,你们俩什么时候再搭档说回段子,记得叫我过去看。”“这就完了?”秦敬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这话又说得像个玩笑,便也难得放松了下绷了许久的心情,随他玩笑了句,“你倒还是那么好打发。”沈凉生笑了笑,因为两人并肩平躺着,屋子又黑,秦敬也没见到他面上笑意,只听到他说:“也就只听你说过那么回。”“你得了吧,又不是真喜欢听,”最近两人很少有这样安闲的时候,秦敬低声陪他聊下去, “平时还老嫌我贫。”“没真嫌过,你挺有意思的。”“你会不会夸人?”“那回去找你,看你在讲台上头,挺是那么回事儿。后来台上说相声,也挺有意思。就想着不知道你在床上是个什么样儿,舌头那么利索,口丄活儿估计能学得不错。”沈凉生的话越说越不正经,却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平淡的、怀念的、甚至是有些惆怅的──并觉不出丁点调情的意味,倒像是在追溯什么再不复来的前尘旧景,听得秦敬突有些心酸。是再不复来了。那时虽然时局也坏,但好歹……秦敬心口闷得想不下去,翻了个身,凑过去抱住沈凉生的腰,把脸埋在他颈间,沉默了好会儿,方重提起点精神接上刚才的话头: “那时候咱俩不才刚认识,你就不说走点儿好心思。”“大夏天的,你也不嫌热,”沈凉生却不再说,只拍了拍秦敬搂在他腰间的手,“躺好了睡吧。”“嗯。” 秦敬也觉着再跟他身上腻乎未免就像在暗示他什么了,自己本来也没那个心情,于是老老实实地躺回去,阖起眼睛酝酿睡意。“秦敬,”来回翻了几次身,终快要睡着了时,秦敬却又模糊听到沈凉生在自己背后道了句,“人情不用你还,你以后也不用再惦记着了。”按理说是挺平常句话,听上去也没什么不对,秦敬那点睡意却下就被搅合散了。迷蒙间心里竟是突然咯!了下,沈完又空,莫名有些惶惶,可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秦敬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归结于刚才自个儿半睡不醒的,脑子晕晕乎乎,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小刘既都搬回去了,秦敬想着也该抽空修整下自己家的房子,便跟沈凉生说要回去住几天,把房子拾掇利索了再回来。沈凉生也没反对,问他要帮忙么,听秦敬说不用,便不再坚持了。实则光收拾房子也用不着几天,只是秦敬想着现下局势不比以前了,怕沈凉生认为住在租界外头不安全,催自己搬去茂根大楼那头住。他虽然不大想搬,但不想为了这事儿再跟沈凉生闹什么不愉快,于是惦记着趁这几天把家里各处都好好弄弄,就算搬走了,这也是父母留下的房子,自己打小儿长起来的地方,砖瓦都有感情,好好拾掇下,就当是提前告个别。 几日间秦敬把整间小院儿洒扫新,窗户抹了新腻子,上房重铺了铺瓦,堵死了堆杂物的偏房里早说要堵的耗子洞,眼见再没什么能收拾的了,才又回了剑桥道。进沈宅大门,秦敬便见老李头正弯腰修剪门口花坛里的月季。花草不晓人事,依旧!紫嫣红开得热闹,老李头却像心情十分不佳似的,修理花枝的剪子都带着股恶狠狠的味道,咔嚓下,咔嚓又下。“秦先生来啦?”老李头抬头看见秦敬,这才有了点笑模样,点头招呼了句。“…… 您家里最近还好?”秦敬看他心情不佳,怕是几天没见,他乡下家里出了什么事,便问了句。“还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