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2 / 25)

凉生找来送她回去的人是个公司里的小秘书,正好老家也在南边,听东家说给他放假直放过春节,工钱又还照算,当时美得不行,出发当日欢天喜地地拖了两个大箱子到了沈宅,连沈凉生都忍不住有点好笑地说他:“你这是把家都搬回去了?”“哪儿能呢,就是带了点土产给家里人。”小秘书刚二十出头,人很活泼,想著要跟这位崔小姐相处路,便主动去找她说话,又不待司机动手就帮她拎箱子──崔招娣本来没什麽行李,还是沈凉生看她冬装几乎都拿去当了,帮她添了几件衣服。虽说挺著个大肚子,但崔招娣其实才刚满十九岁,不好意思跟小秘书说话,又不好意思不答话,最後就人家问句她答句,低垂著头,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沈凉生在旁望著他们,觉得这俩小孩儿这麽瞧著有点像对新婚的小夫妻,还挺有意思──他这年二十八岁,比他们大了还不到十岁,却於这刻蓦然觉得自己老了,看著他们仿佛看著下代人,竟已是个做长辈的心情。 箱子装好了,人也跟著上了车,小秘书坐在前排,沈凉生陪崔招娣坐在後排,因著那点莫名其妙的做长辈的心情,又嘱咐了她句:“路上小心吧。”崔招娣垂头应了,车子开出沈宅大门,左转驶出几米,沈凉生突地整个人回过身往车後望去,口中急急吩咐了句:“停车!”因著雪天路滑,司机狠踩了脚刹车,车子往前滑了滑才停下来。崔招娣措不及防,身子踉跄了下,忙用手护住肚子。她不知道他这是怎麽了──虽然同沈凉生相处时间不久,但她已下意在脑海中把他高高地供了起来,简直像看佛龛里供的菩萨样,高不可攀地如在天上、在光里,不是俗人,也没有什麽喜怒哀乐。於是现下她见他几乎是慌张地推门下了车,之後却又立在车门边不动了,便也难得胆子大了点,诧异地凑到车窗边上,脸贴著玻璃往车後头瞧。他们为了赶火车出门早,剑桥道这边又僻静,路上除了他们这辆车,只有远处街角立了个人。她觉著沈凉生是在看那个人,又有点纳闷儿地想:是不是他认识的人?可是怎麽就光著看,也不打声招呼呢? 二十秦敬此番来找沈凉生是有著人命关天的正事,却非为了自个儿,而是为了小刘。其实小刘并没干什麽出大格的事儿──这小子看著跟尊弥勒佛似的,成天眯著小眼乐,却也是个有血性的仗义脾气,只是知道老娘岁数大了,仨妹妹里有俩还没许人家,自己身上挑著养活家老小的担子,不敢不做个“顺民”。秦敬平时在做什麽从不肯同他说,甚至连刘家都有意地少去了,就是怕万自己有个什麽三长两短牵连到他。不过即使在沦陷区,被日本人控制著报纸舆论,少也可收到些外界的风声──日军攻进南京时犯下的事足够叫他们个个不得好死,死千回也赎不清──小刘不能真干什麽,只在心里憋著口恶气,後来同行里几个师兄弟合计,就块儿编了些暗讽日寇汉奸的小段子,台上讲完“虚构的旧朝旧事”,说的听的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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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受罪 作者:鱼香肉丝

是怎麽回事儿,大夥儿不敢点破,起骂两句解解气罢了。结果去年十月底,有伪警找上茶馆的门,没有真凭实据就把小刘带回局子里问话,明摆著是为了讹钱。小刘的妹妹吓了跳,找到秦敬,秦敬赶紧带著钱过去,赔著好话笑脸把人赎了回来,小刘也再不敢说那些暗讽的段子,却没成想刚平静著过了两个月,竟又被拎去了局子里。这回的事情可大发了──不单是小刘个人倒霉,还有其他人也被冤枉地抓了进去,却是因为日本人察觉到中丄共在平津地区建立起了秘密交通线输送补给和药品,下令查找“共丄匪在天津的盘踞点”。伪警为著向日本主子邀功胡乱逮人,竟就盯上了刘家的茶馆,连送钱疏通都不管用了,秦敬打听到陆续被抓的人都已移送到了日本警察署,头嘱咐小刘的妹妹看好她娘,头就来找了沈凉生想辄。 二十二号大早秦敬去了剑桥道,却在望见那道熟悉的铁门时停了下来,立在街角了片刻。他有些觉得自己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当初是自己意要与沈凉生划清界限,连他爹过世都不肯去看看他,如今要人帮忙了才找到他,秦敬不知道沈凉生会怎麽想自己。如果是秦敬自己的事,他说什麽也不会再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