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快,甚至是有些愉悦的──甫见时只消眼,他便看出秦敬仍然喜欢著自己,後来崔招娣下了车,被秦敬见著了,当中会生出什麽样的误会,沈凉生自然很明白,却偏不同他讲清楚,任他自己边儿难受两天再说。“秦敬,”沈凉生口中说不远送,可仍是陪秦敬走到了门厅口,还故意放柔声同他道了句,“看你比以前瘦了,自己个人保重。”“……嗯。”秦敬走在沈凉生之前半步,闻言脚步微顿,却未回头,只低声应了句。沈凉生再不言,目送他穿过花园走向铁门,心中带著那点愉悦默想到,明明舍不下还非要舍,秦敬,你这就是自找罪受了。 秦敬走出沈宅大门,走到街上,沿著僻静的街道直往前走,错过了通往电车的路口也没停下。昨日的雪大约还没下透,天色阴霾著不见日头,只泛著青白的光,像覆雪的大地上倒扣了只白瓷碗,人被闷在碗里头,憋久了便有点喘不上气。秦敬并不觉著特别难受,方才跟沈凉生说正事儿的时候,条理也是清楚的,脑子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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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受罪 作者:鱼香肉丝
不糊涂。直到现在走得远了,松下劲儿来,才终有些晃神,恍惚著心道了句,年没见,他也算是有家有孩子的人了。说来也到岁数了,自己以前不动脑子想想,待真见著了才大惊小怪,实在有些可笑。又想到他嘱咐自己个人保重,就好像……好像……秦敬突然想到娘去世前,还能认出人的时候,也是跟自己说:“宝儿,往後个人好好过。”後来她就不认识他了,直昏睡著,走之前也没再睁眼看看他。秦敬蓦然觉得委屈。倒不是觉著沈凉生对不起他──是自己先离开他的,总不能不讲理到让人家非得对自己念念不忘──只是觉得委屈,不能对沈凉生不讲理,就对自个儿的妈不讲理,跟个小孩儿似的,在心中胡搅蛮缠地同他娘说:你跟我爸都不要我了,还让我自己怎麽好好过。 不过委屈归委屈,心倒是半点不痛的。秦敬又走了段儿,突觉得胃里有些恶心,不是平时犯胃疼那种感觉,早上也没吃什麽,可就是越来越想吐。秦敬赶紧走了两步,走到道边儿树底下,刚扶住树便吐了出来。胃里没什麽吃的,也没吐酸水,只呕了口褐不啦唧的东西,秦敬愣了愣,才想明白那是血。不是新流的鲜红的血,而是不知道什麽时候就憋在了那里,现下终於吐了出来,落在树下未被人踩过的积雪上,暗褐的、陈年铁锈般浑浊。似是有什麽东西,在不知道的时候,早已静静地死在了身体里。腐烂的尸首这才见了光。 秦敬刚刚脑子有点晕乎,吐出这口血整个人反倒清醒了。他扶著树缓了片刻,低头看著雪上的血,用脚尖把那片污渍拨散了,拿旁边儿的雪仔仔细细地盖住,才又继续往前走去。 沈凉生虽然因著当初那股不能明言的怨气,故意想让秦敬误会难受两天,正事上却也没耽搁,小刘礼拜二早便被放了出来。秦敬怕他过意不去,没敢跟他说是找了沈凉生帮忙,只说是送的钱管了用。小刘刚受完吓,脑子还不大好使,时也没想明白,只想到秦敬怕是搭了自己的积蓄进去,悔得脸通红地跟他赔不是,又说要把茶馆卖了还他钱,被秦敬堵了句:“茶馆卖了你们家喝西北风去?”“那…… 我……你……”“跟你说我根本没搭少,”秦敬知道要说钱全是干娘出的,小刘必定也不信,便笑著弹了下他的脑门儿,随口编了个小数目骗他,“反正我人吃饱全家不饿,钱放著也是长虫子,等你妹妹们都嫁了,你娶了媳妇儿再还我也来得及。”不过这来倒是提醒秦敬了,他欠沈凉生的这份人情没法儿还,可金钱上面总要想办法还给他。秦敬不晓得沈凉生是怎麽把人弄出来的,只猜测除了人脉关系,少不了也要花钱送礼,即便不清楚具体的数目,问他他也不定说,可总该要能还少还少。 礼拜二傍晚秦敬去了沈宅道谢,掐著晚饭前的点儿去的,估摸著这时候沈凉生应该在。结果沈凉生这日有应酬,秦敬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下人要招待秦敬吃晚饭,秦敬心说沈凉生不在,他在他家吃饭算怎麽回事儿,便坚决推辞了,直干等到了九点。沈凉生回到家,进客厅便见秦敬坐在沙发里,跟他熟的佣人也陪他坐著,俩人正笑呵呵地聊天。“少爷。”下人跟秦敬聊天聊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