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油画一样的柔和下来。
他问:“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就是――”夏棠噎了一下,屈起膝盖并拢,感觉背因为久坐而开始发麻,鼓起脸望着头顶,不知怎么,说不出来糊弄的话,侧头靠着门,声音低低地说,“……也想听见你的声音。”
很少能听见她这么诚实地说话。
只要简单的几个字,就能仿佛击中心脏。
陆霄敲着酒杯的手指屈起,慢慢滑过杯底,头顶水晶吊灯在头发上落满细碎光亮。他说:“你今天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能是因为很累。”夏棠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寒气冰冷冷地袭上大腿。背景里钢琴的声音仍在轻柔回响,叫人像是能看见闪闪反光的宴会厅。
有的时候,就只是一瞬间的事。
一瞬间没办法再据理力争。
也没有底气,再任性地坚持下去。
在电话里,夏棠承认这件事,想跟父母说,他们没有考虑很认真地在一起,只是远距离地,随随便便地,谈个恋爱。
但说着说着,还是跟父母吵了架。
妈妈在电话那边哭了。
在暴雨里搬家的那一天,妈妈都没有哭过。
突然就,让她所有能说的话都消失不见。
夏棠顿了顿,说道:“喂,陆霄,你有没有考虑过。”
“我们干脆分手算了。”
190.静止
空气有一刹那似乎静止住,让那些音乐声,谈笑声,汽车从楼下经过的声音,全部停在浮动的光线里。
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电话线路蔓延开来,阴阴的像冰上细小的裂纹。
陆霄开口,没有问任何缘由,甚至连表情也没有变,只是用陈述事实的口吻说:“我没有同意。”
夏棠没有回答。
她攥着手机,用力抿住唇。电话里有微微沉重的呼吸声回响,像坏掉的风箱,连她自己都听得见,好像在整个胸腔里共振。
那颗酸柠檬炸弹,到现在才爆开。
她挂断电话,靠着门。
本来想说的话,变得再也说不下去。好像如果继续说下去,那些东西就会不可控制地,从被割开的创口里流出来,洒得满地都是。
结果准备好的漂亮话,最后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只留下“分手”两个字。
落荒而逃得像个败兵。
“嘟”的断线声响起,陆霄把手机收回口袋。他连半秒钟都没有犹豫,不眨眼地将手里的酒杯砸出去。
香槟杯在一楼大厅碎开,玻璃飞溅,受惊的女宾发出尖叫。晚宴因此戛然而止,人们往楼上望去。
陆霄倚在栏杆边,居高临下地从二楼向下眺望,俊美而年轻的脸在水晶吊灯的阴影下,象牙白的皮肤衬着漆黑的眉眼,更显森冷而戾气盘踞。
他手边就是一张鸡尾酒桌,他面无表情,从容不迫,把所有的杯子与酒瓶,一个一个砸下去,人群惊呆了地四散逃窜,在宴会厅中央留下一大片空白。
陆霄最后将蒙着白布的鸡尾酒桌丢到一楼,沉重的落地声在大厅回想,伴着满地狼藉的碎片和惊魂未定的宾客。
尤其是楼下的华宴安,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通电话,能让刚才还冷淡克制的人,突然如此失态。
他转身走下楼,在一楼的众人纷纷让步,一时之间都没人想到要来阻止。
这就是,他给他那位母亲的答复。
陆霄走出大门,边走边松开领结,助理才匆匆从人堆里挤出来,跟上他,额头上全部都是汗,一声不敢吭。
陆霄没有理会他,坐上车,冷静地开口:“去机场。”
汽车向前驶去,而在道路前方被逼停。
就在刚才,消息透过电话,传到数个时区外他母亲的耳朵里。
两辆轿车前后别住他们的车,一身黑西装戴墨镜的保镖们整齐地打开车门下车,耳朵上挂着耳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