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离的脚踩在他伸出来的指骨上,略微用力,清脆的折断声响彻在溶洞之中。

“为何啊……我想想,”那柔静温婉的美人勾了勾唇,眸光冷淡,“从我第一次被迫向你下跪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裴离微微阖了眼,想起很多从前的旧事。

北域的春季,总容易下雨。

雨珠顺着屋檐凝成一线,滴滴答答落到青石板上。

她就跪在地上。

身上湿得透彻,脸色苍白,腰却挺得很直。

“知错了吗?!”裴殊光神情冷漠地厉声问道。

他是仙门世家裴家的当代家主。

也是裴离的父亲。

当然,对于裴殊光而言,庶女根本算不上是骨肉。

何况是有妖族血脉的庶女。

这一幕在十几年间上演过无数遍,四周的家仆都是一脸的见怪不怪每当少主裴云初出事,倒霉的总是离小姐。

可怜了离小姐,多乖巧又温柔的一孩子。

可惜是庶生。

眼下也一样,分明是裴jsg云初强行拉着裴离去妖兽山脉,结果运气不好碰上了金丹期修为的妖兽。

生死存亡之际,裴云初居然扔下裴离跑了。

裴离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回家以后,裴殊光不仅没关心她半句,张口就是一声“跪下”。

雨丝很冷,未上药的伤口犹在作痛。裴离有些恍惚地想,知错,知什么错?

哦。

裴殊光说,定是她撺掇裴云初去秘境,害得他的好儿子脸上破了道口子。

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疼,裴离闭了闭眼,讥嘲地勾了勾唇。

早该知道的。

在裴殊光眼里,她的命抵不过裴云初半根手指头。

尽管妖族和人族已经签订协议和平相处很久了,但对于思想老旧的世家和仙门来说,仍然打心底看不上妖族。

所以她的存在,成了时时刻刻提醒着裴殊光的一根尖刺。

作为仙门家主的他,却曾耽于一个卑贱蛇妖的美色之中,没能抵抗住诱惑。

他将自己的错误,发泄在裴离身上,仿佛这样就能继续维持自己高大的形象。

冰凉的雨珠沿着少女挺直的鼻梁,滑落过淡色的唇珠。

她哑声,一字一顿道:“孩儿不知。”

闻言,裴殊光怒哼一声:“你就跪到天黑,给我好好反省。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他抬手落下一个术咒,顿时,一阵无形的沉重压力落到裴离身上。

压得裴离气血翻涌,肩胛胸骨仿佛要裂开一般。

她低垂眸,抬手揩去唇边的血渍。

雨声淅沥,她从天亮跪到天黑。甚至,还被裴殊光压着向裴云初下跪致歉。

裴离永远记得,裴云初抬手拈起她的下巴,招猫逗狗似的,漫不经心地对裴殊光说:“这张脸生得不错,以后送到其他世家去做炉鼎换些资源也好。”

她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眼神发冷。

又一脚,将男人的指骨踩得粉碎。

裴离慢慢碾过他的伤处,听着裴云初痛彻心扉的惨叫。

欣赏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男人现在惨状,她忽然笑了下。

“裴云初,你这样的废物,凭什么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不只是你,裴家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裴离轻轻一笑,声音温柔如情人间的低语。

却杀意毕露。

“那么恶心的家族,还是全杀了为好。”

花映默默裹紧了她的小斗篷,往旁边缩了一缩。

好,好可怕QAQ

就在这个时候,裴离忽然抬眸,向着她隐身的方向投来了冷锐的视线。

“谁在哪里?”

花映:!救救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