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映听出了她的声音。

正是当时在明月楼背后吐槽的几个人之一。

许莹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打圆场道:“听说那位裴小姐身子不太好,不能见风,自然也就不能经常出来了。”

“多半都是借口,我看她就是瞧不上我们。”

那少女仍然忿忿不平,“她来这里可好几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便是身体再不好,也不至于一回都来不了吧。”

另一个人笑了笑说道:“若不是将军府未曾发出讣告,我还以为那裴小姐都香消玉殒了呢。”

这话说得就有点过分了,花映皱了皱眉头。

她正想出声,被许莹打断:“好了!”

许莹道:“好在这里都是些熟悉的姐妹们,你这话若是传出去,看你阿爹不得打断你的腿。”

被当众说的那少女,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脸色涨红。

她握紧拳,仍然有些不服气:“本来就是嘛。”

“我看她不是身体不好,是根本不敢见人吧。”

“毕竟都是因为她爹打了败仗,我北漠男儿才会死了那么多人,现在的宁州十二城也收不回来!”

“闭嘴!”许莹脸色一变。

那些对裴离不满的话,还可以当做女儿家之间的玩闹话。

但是提起战役,性质便不同了。

特别是在场的各位小姐,没有一人是平民出身。

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恐怕会酿成大祸。

那少女在家本就被娇宠着的,因为父亲官职比较高,在一众闺秀当中也常常被受追捧。

如今被许莹一而再,再而三的当众斥责,眼眶立刻红了,大声辩驳:“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她一个败将之女,有什么脸面出来!”

许莹万万没想到会在今日自己主办的宴会上,出现这么一个刺头。

她跟这少女的家世差不多,所以并不畏惧。

本来也不是什么脾气和善的人,许莹脸色一沉,正准备发怒。

忽然听见旁边响起一声清丽婉转的嗓音。

“姑娘这话说得不对。”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是那新来的面生少女。

少女眉眼秀丽如画,像是莽莽黄沙中忽然盛开出的一朵花。

花映看着那姑娘,缓声道:“战场之上,千变万化,没人能保证永远不败。”

“我亦听闻过裴天将军的名声,传言他爱民如子,体贴下属,守着边境数年让莽荒人不得向前一步。”

她的声音,带着江南那边特有的温软腔调。仿若小桥流水,轻而悠扬地回荡在众人的耳畔。

“姑娘不能因为一次错误,就抹杀他的全部成就。”

“没有人希望惨败给蛮荒,也没有人希望那些英勇的将士们马革裹尸。”

“在此之前,裴天将军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同样的,我想对于那位裴小姐而言,她也并不会因为打了一场败仗就将自己的父亲视为耻辱。”

“而且我觉得,她不会是那样的人。”

虽然相处的时间算不上长,但花映记得,裴离每日都会早起练功,兵书从不离手。

有次她去找裴离的时候,路边跑来了一条黑毛大狼狗,呲着尖利的大牙对她吼叫。

花映年纪小,瞬间被吓哭了,腿软得没力气,一动都不敢动。

偏偏那条大狼狗,就守在她回家的必经路上。

眼神幽亮,紧盯着她,仿佛在看着自己的猎物。

裴离听见了动静,隔着墙问她:“怎么了?”

她颤颤巍巍地回答:“有有有狗。”

裴离低声呵笑,“没出息。”

嘴上嫌弃着,但下一瞬她已经翻出墙外,站在了花映面前。

“你不怕吗?”花映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袖子站在后面。

裴离默然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