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也是我着急回去,没看车就跑出来了。得亏是个自行车,要是个大车我还回不去了呢,你也算是提醒我注意安全了。”
郑可乔咯咯笑了几声,上下打量了一番贺春景:“你现在在哪儿呢?乳品厂出事之后我们一整条线都不干了,后来都各自找的出路。你小子,我们都说你命好,厂子出事的时候你不在,躲过一劫。”
贺春景心脏在肚子里咕噜翻了个个儿,怎么偏就这么巧,今天就跟这事儿过不去了。
“我……就换个地方打工呗,认识了个朋友,住朋友家。”贺春景要是把近况说出来,俩人一准又扯远了,于是把话说一半咽一半。
“哟!”郑可乔忽然挂上了个特八卦的表情,“都住到一起去了,小女朋友吧?”
贺春景面皮一热,赶快解释了:“没有没有,男的。”
“那你这么火急火燎往回跑,这跨年夜俩男的凑一起有什么意思。”郑可乔一脸的嫌弃,“要不你跟我走,正好我叫了几个朋友”
“不用了不用了,他在家饭都做好了。”贺春景忙道。
“……真不是女朋友?”郑可乔狐疑的目光投过来。
“……男的他也吃饭,吃饭就得做饭啊,没有你想的那样!真的!”贺春景不知怎么就脸红得要命,“对了,我后来都没回厂里看过,大家伤得严重吗?”
“还行吧,多亏是下班那阵子,大家都去吃饭的时候炸的,没听说有谁缺胳膊少腿,应该都是小伤。”郑可乔回忆了一下,忽然又嘬了下牙花子,“要我说,把周虎那个傻逼炸死纯是活该。”
“……什么?!”
贺春景有小半年没听过这个名字,现在再提起来,都有些恍若隔世。
“你不知道吗?他骚扰人家喷粉车间老李的女朋友,叫老李找人圈踢了。他气不过,趁大家下工吃饭的时候使坏去调喷粉机,把机器调出差错直接炸了!给他自己也炸死了。”郑可乔忿忿地骂道。
“死的人是周虎?!”
一辆轿车从路口驶过,开了远光的车灯闪得贺春景眼前一片发白。
他定定神,又问了一次:“车间爆炸是机器爆炸?不是有人在寝室放火,一路烧过去的吗?”
先前陈玉辉说男生宿舍都烧毁了,他的现金存款和证件都没了,还带他特地去派出所挂失,重新补办的证件。
郑可乔用很惊诧的眼神看着他:“从哪儿听的谣言啊,你没回去看过吗,宿舍都好好的。”
“没有,没有人放火?!”贺春景激动之下,伸出双手一把揪紧了郑可乔的羽绒服袖子。
“干啥!”郑可乔吓了一跳,差点就回手抽贺春景一巴掌。
贺春景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松开手。
郑可乔往后退了一步,理了理被捏皱的袖子:“你不看新闻不看报的吗,这事儿在都市晚报上连着登了半个月呢,还带照片的!”
当时因为心绪波动太大,贺春景连着做了好久的噩梦,始终不敢关注这方面的信息。他的所有信息来源渠道都是陈玉辉转述的。
现在想来,陈玉辉从那时候起,就在谋划将扭曲的事实转嫁到贺春景身上,成为一条套牢他的锁链,让他心生愧疚,对外面的世界望而却步,甘心蜷缩在“陈老师”为他制造出的避风港里。
陈玉辉还有多少事情是骗他的?
贺春景吞了吞口水,冷空气呛进胸腹内的感觉像是烈酒在烧,他为自己的懦弱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假若他没有回避这件事,早就知道真相,那天是否就不会被陈玉辉捏住把柄,失去逃脱的机会?
可太晚了,他的勇气来得太晚了。
贺春景自嘲的笑笑。
不过郑可乔的出现仍然算得上是一桩好事,她把真相带给了贺春景,让他往后不必再活在这桩事故的阴影里,不再因此受陈玉辉的拿捏。
想到陈藩,贺春景更是松了口气。
他的颧骨被冷风刮得生疼,但还是朝郑可乔递过去一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