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无声说了句“去吧”。
陈藩寻了个狭窄的空档,极灵巧地从保姆车驾驶室门内翻出去。他踩着路边停的轿车顶,三两步爬到货车窗侧,曲肘狠狠击碎了车窗玻璃,钻了进去。
他用此生能达到的最迅疾的力道拉起手闸,在一阵令人牙根发涩的吱嘎声后,大货车终于站在了原地。
贺春景把油门放轻了些,感觉到车的位置没有再变化,于是缓缓抬起脚,同样动作迅捷地钻出了驾驶位。
他踉跄踩进绿化带里,与大货驾驶室中的陈藩遥遥相望,冬夜的风从二人之间卷过,粗喘带出的白色水雾时而蒙在眼前,时而又流过颊侧,袒露出彼此惊魂甫定的眼睛。
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工人们姗姗来迟,神色惊惶地查看现场。又一股脑地道歉哭惨,试图博取奔驰车主的几分同情怜悯,从而免除部分赔偿。
陈藩置若罔闻,木着脸给保险公司拨了个电话,而后一个眼神也没留下,径自拎着贺春景往楼道里走。
贺春景低着头一语不发,十分顺从地跟在他身后。
二人一圈圈地旋转,一层层地爬升,最后相对无言地站定在防盗门前。
贺春景哗啦啦掏出钥匙,没有任何的迟疑或是隐藏,直接打开了家门。陈藩跟着他迈进玄关,“啪”地灯光大亮,晃得两人都眯起眼睛。
等了两秒钟,陈藩缓过那阵强光刺激下的目眩,终于抬眼看清了眼前的房间,以及身旁脸色惨白、一身铁屑灰土的人。
陈藩在这一刹那有点想哭,也想伸手替他把灰拍一拍,更想把他和身上那些尖利的碎片一并纳入怀里。但手刚抬起一半,陈藩就想到了今天自己到这来的原本目的,硬是把半空中的手凝住,重新缩回身侧。
“是赵博涛吗?”陈藩开口时声音很不自然,竭力伪装出的冷硬语气让整个句子都有些变调。
贺春景没吭声,只抬起头看他,一双眼睛还红着,睫毛被咸水打湿,一簇簇粘连在一起。
陈藩又想伸手去替他揩一揩眼泪,却再一次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