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副画。
“后来他把家里几个孩子的趣事跟我聊了,我才发现他这小爱神的确是精髓,是关窍,是最有滋味儿的一个。看看吧,当年拍了不少照片,唯独这张,值得我冒着大风险把它弄出来。”
放大后的照片像素依然很清晰,被拍摄者露出半张脸,上面惊惧仓皇的神色几乎是活的,快要从凌乱碎发间冲出来。
四周是一间打了射灯的暗室,全身赤裸的少年抬起一条腿,正要跨上眼前的窗口,可那窗口却是平的、死的,从折角痕迹上来看,那是一张印着窗外景象的仿真海报。
那是个相当年轻纤细的孩子,两手不愿接受残酷事实地扒着墙,身上的斑驳血迹与污浊粘液昭昭地告诉人们他为何要逃。
唯一一点让这幅画带上了超自然色彩的部分,是这孩子肩胛骨出生长出的一对翅膀。
说是生长出的,因为这翅膀固定的方式实在别致到残酷。长针末端粘着雪白羽毛,斜刺进皮肉里,密密排列成一双稚嫩翅膀的样子。
相片上细小的金属反光刺痛陈藩的眼睛,至此,他终于知道贺春景背上那片不同寻常的疤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那里真的曾经有过一双翅膀。
一瞬间陈藩感觉自己盲了,空了,甚至是意识泯灭变成一片死寂了。
他近乎自虐般看那照片的每一处,试图从身形、背景、情绪上解读出当时的真实情况;可读来读去,千思万想,他只能想到陈玉辉与李端行打交道的机会,唯有那么一个。
是他在松山书院大闹一场,失手捅瞎了一个人,李端行狮子大开口索要七百万人民币,最后却不知怎的被陈玉辉平了事,签了撤诉协议。
这事究竟是怎么填平的?
陈藩颤抖着一点点转过头,颈椎骨磨出的细碎响动传遍四肢百骸每一条神经。
他忽然又想,他跟贺春景分开的那天,这人身上的痕迹真的是陈玉辉弄的吗?
自己呢,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眼前黑晕晕的,花了很久,他才看见整条命都被填进深渊里的贺春景。
【?作者有话说】
我惨叫!我惨叫!!!我到底在写什么!!!!!这是人该写的东西吗!!!!!!!
◇ 第169章:不信治不了你了
#169贺春景闭着眼睛,低瓦数灯泡发出的温吞光线揉在他脸上,唯有一两点水痕发亮。
这让他更像一尊薄瓷胎烧出的假人。
陈藩恍然大悟,这一路贺春景身上那些藏头露尾的逾常统统有了解释,那是有预谋的坠落、意料中的痛失,是独属他一人的告别。
一切勉强维持着的常态被击得粉碎,陈藩想伸手去蹭掉贺春景那点碍眼的水渍,可手抬了半边又僵住,捏成拳头颓然落下。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该以什么样的情绪、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贺春景。这人就像他在梦里吹出来的肥皂泡,轻轻触碰便会炸出一蓬潮气,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宇宙之间,不留任何痕迹。
陈藩不敢伸手,怕会像多年来的每一次那样,再给贺春景带去无端的厄运。
“我……”
陈藩牙齿上下碰了碰,眼泪却先于句子落入空气里,哽咽得说不出一句整话。
见二人如此,李端行感到一阵莫大的畅快。
他抽着气狂笑,可硝化甘油挥发出的气体带给他剧烈的咳嗽。
李端行眼角抽了抽,嘴角短暂地扬起再落下,还不够,他要继续加码。
他不接受自己阴沟里翻船,前半生的钻营毁在这么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身上;更不能接受后半生的野心狂想折在一个多年前玩过的下贱货手里。
还砸得不够粉碎。
“咳,看来小陈总是个心大的,不计较一只碗里吃过几个人。但我还是忍不住提一嘴,你们姐弟两个,不记吃,也该记打吧?”
他五官狰狞,把手里的画框发狠向外一飞,在众人惊呼声中,那副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