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1 / 2)

她已经不害怕这世上所有的尖锐和伤害了。在他死去的瞬间,她最痛的那一部分也跟着他一起消散了,剩下的那部分,是没有痛觉的,是无所畏惧的。

一具躯壳而已,她任其破碎,但她灵魂不灭。

她被行刑者按在墙上,淬过火的铁钉贯穿入脆弱的琵琶骨,生生在她的身体里凿出空洞。她发出了野兽般的哀嚎,铁环从后背穿出,血浸透了半件衣衫。

南衣冷汗淋漓地喘息着,却像个疯子一样痴痴地笑了起来。她觉得痛极了,可她那只靠一口气、一股劲活着的身体却忽然在这一刻有了实感。

没有人知道,接受他死亡的过程其实非常的虚无,连疼痛都变得过分空虚,她看似平静而坚定地为他奔走的外表下,实则沸腾着徒劳无功的崩溃,她什么都抓不住。而那些虚无的感受终于在此刻得以释放,她得走一遭他走过的刀山火海,尝一遍他所经历的苦楚,在自己身上留下真实的烙印,仿佛这样,才能证明他真的存在过。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想他。

……

流放的队伍出城时,完颜蒲若就站在城墙上目送着队伍远去。章月回伤得太重了,她怕他死在半路,暂且免了他的锁刑,将他扔进了囚车里。

远远望去,排列的囚车颠簸着缓缓前行,车里的每个人都失去了面孔。她也认不出哪个人才是他。

骄傲者折翼,高贵者堕尘。

背叛她的人,下场只能是不得好死。

她从来不委屈自己。

完颜蒲若决然地转头离开,她以为自己还是胜利者,而百密终有一疏,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满城追捕的小偷逃走了。

章月回看到南衣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梦境里。

可他知道自己不会做这么局促狼狈的梦,怎么梦里还会被关在一个四方的囚车里。

这是真的。

这个被铁锁穿透肩胛,与他同在一辆囚车里的人就是南衣。

他迟钝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她逃离汴京的方式。

那些落在他身上的刑罚似乎并没有真的伤到他,可他看着贯穿她身体的血洞,才觉察到彻骨的,几乎要将他撕碎的疼。

他好恨,恨自己没有多为她拖一点时间,恨他没有更大的本事平安送她出城,恨他不是只手掀翻天地的阿修罗,不能荡平这世间的不公,却要她一次又一次地只身闯龙潭虎穴,用遍体鳞伤换一点胜利。

大概是他眼里太痛了,她对上他的神情,只能沉默而安慰地看着他。她整个人扑在灰里,黯淡地看不出神采,唯有眸子亮如星辰。

他看到了她眼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心,他的斗志亦被点燃。

他无声地朝她点了点头。

入夜,趁着众人都倦怠,章月回故意发出动静引衙差前来,待人走近便用手里铁链猛地将人勒住,使其发不出半点声音。

紧接着南衣便利落地用匕首了结了他的性命每个囚犯启程前都会被搜身检查,但给南衣搜身的人正是乔因芝,她将防身的武器和那份折子悄悄放回到了她的身上。

南衣摸走了衙役身上的钥匙,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铁链和囚车的门,趁着惊扰到其他人之前,和章月回一同离开。

几乎是废人的两个人,靠着双脚一路往南逃,互相搀扶着横穿一片渺无人烟的荒原。

路,远比他们想象得更远。

第146章 同舟渡

长夜未明,渺小的人们恍若行走在神祇深邃的眼眸之下,仰头却只望到漆黑。

“我在蜀地的时候,路过一个名叫望川谷的地方……”

章月回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跟南衣说着话,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那么疼。他能察觉到,她的体力正在迅速流失。

“嗯,然后呢?”南衣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脚本能而麻木地往前迈着步子。

“山谷里有一条河流,河里矗立着一块嶙峋的怪石,怪石中央有个巨大的孔洞……当地的人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