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又起身,朝那老者执弟子礼。
见来人的气运与棺材之人不符,单敏便歇了几分心思,一边学着众人的模样行事,一边在心中胡乱猜测着。
能葬入孔林的,只有两种人。
一是孔家的后人,二则是孔家混出名堂的弟子。
梦里,她也是在这样的学堂里见到他,那人该是位先生吧?
女扮男装的学生和先生?
这幻境真是一遭难上一遭啊......
白须老先生在前面“之乎者也”地念着,所学之物不出儒家经典。
四书《太学》《中庸》《论语》《孟子》,五经《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古来科举考试,大多也就是围绕这些。
儒学在宋朝的地位非常崇高,像这样的孔子书院便有上千所,培养了大批儒学学者和官员。
棺材之人气运昌盛,必定才学斐然。如若不是身有腿疾,该当大有作为才是。
这么想着,白须老先生不知何时又出去了。
“你今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孔颉拍了拍她的背,一边说着,一边抱起自己的圆凳往外走。
单敏这才晃过神来,左右探头一看,才发觉众人都在搬着自己的凳子往外走,又整整齐齐地排在庭院的石桌旁。
有人朝屋里嚷着:“快把先生的琴桌搬出来!”
众人一阵忙乱,搬桌的搬桌,搬凳的搬凳,好似极兴奋似的。
单敏跟着往外走,坐到孔颉的身边。
孔颉的眼神里扬着亮光,又带了丝遗憾:“今日约莫是先生给我们上的最后一堂课了.....”
单敏:“为何?”
孔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略有些鄙夷:“这还须问?先生从前只教学院里最有能力考举人的师兄们,眼下落榜的师兄们要回来了,咱们也还没升上去,定然轮不到再来教我们了。”
“原来如此....”单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孔颉又悄悄靠近了些,压低声音“先生与我们同族,再差也是远亲,过些时候,我让我爹去托族里长老说说,请先生为我二人指导。”
单敏笑着看他一眼“那便先谢过了。”
二人正说着话,
哄闹声戛然而止,只余树间的虫鸣不歇。
单敏下意识往院门看去,只见院外一道修长身影徐徐走来,眉眼温润,气质儒雅。
一袭青衣飘逸脱俗,怀里揽着一床古琴,宽袖挥舞间,仿若带起一阵清风。
翩翩之姿,宛如坠落红尘的仙人。
便是因腿疾而略有高低起伏,也丝毫不损其周身气韵。
正与梦中那人,一模一样!
单敏一时怔愣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身影,瞧得认真,又有些走神。
是他。
不知该是惊艳于他比梦中更为出色的俊美面容,还是该震惊于他是与她同姓的族人,且是师长!
若是二人不仅同族,还有些亲缘关系,岂不是乱了套了?!
虽只是幻境,但对于极其重视礼教的儒学之人,她二人之间的身份,便已是极难跨越和突破的底线。
0114 拜师学琴
“今日弹一曲《离骚》,与各位共赏。”
声如温玉。
他将琴放下,捋直了长衫下摆,缓缓坐下。
略弹了几个音调试琴弦后,才抬眸与桌前的众人对望一眼。
似每一个人都被他瞧进了眼底,又好似每一个人都不曾入他的眼。
泛音起。
一曲离骚,是晚唐陈康士根据屈原同名长诗《离骚》而作,以抒屈原惨遭奸谗后的忧郁苦闷,及其思乡忧国之情。
初而古朴苍劲、深沉含蓄,听其凄凉压抑;
复而音调变幻、起伏跌宕,感其悲愁交加。
众人如痴如醉,满腔情愁与琴音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