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叛亲离的凄凉之感便再次钻入了他的肺腑, 偌大一个皇宫,他努力了大半辈子,如今躺在床上了,却不见半个亲人上前。
那夜裴椋走后, 皇上胸口的一口气就险些没有喘过来, 太子也只不过是冷眼看着太医在他跟前进进出出, 并没有进去。
皇后也没来。
朝中那些曾经发誓要效忠他的臣子,还有那些被他冷落的后宫嫔妃,似乎一夜之间,都将他给忘了个精光。
乾武殿的门庭,突然冷清了下来。
他唯一宠爱了一辈子的宠妃,被自己亲手赐死了,再也不能上前来替他拍胸抚背,心疼了大半辈子的儿子,也险些被自己的疑心所害死。
事情到了如今,裴椋也没必要去骗他,那腕血融了,文儿是他的儿子。
可都被他亲手毁了。
回想自己的一生,先是残害了同父异母的手足,接着又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妹妹。
质疑自己一手带大的亲生儿子,骂其为野种,对其生出了杀心。
最后又被自己的儿子和亲外甥算计。
因果轮回,一切都是报应。
这辈子,他一直在同自己最亲近的人算计,临死了,彻底地成了一个孤孤家寡人了,却又想起了他们。
长公主,裴国公,秦将军,甚至朱贵妃,朱侯爷,他都想了一遍。
最后脑子冷静下来,便突地问王兆,“他还祖归宗了?”
王公公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这段日子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很多人都在问这句话。
王公公点头道,“回陛下,文书昨儿就下来了,裴世子的身份已经公布于世,目前镇国公府还在修缮,完工后自是要回镇国公府。”
皇上神色一阵恍惚,轻轻地念叨道,“倒是同小时候挺像,长的像他娘,也像朕,像咱们周家的人,一点都瞧不出裴家的影子……”
王兆没有搭话,垂目立在跟前,听着他慢慢地说。
皇上顿了一会,又才转过头同王兆念了一声,“文儿……”念完又突地停下来,不往下说了。
他没脸去问。
王公公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无法回答他。
之前文王非要来乾武殿认他这个父亲,侍卫拦都拦不住,如今知道皇上没几个日子了,王公公怀着侥幸的心,派人去王府透了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