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3)

灾后第六天,商会终于组织起了天津市水灾救济委员会,其中确有人是真心做事,也自有人只象征性地捐点钱,无非是虚应个名儿。

那日在船上,沈凉生一句话问得秦敬无言以对,只能同他一起沉默,眼看着他脸上那份脆弱的神情渐淡渐消,终又变回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冷静地往后安排。

“你房子住不了,先跟我回去吧。下午我去工厂,找别人陪你一块儿去小刘家看看,房子要也不能住了,就还让他们先搬到西小埝那套公寓里去。”顿了顿,又补了句,“你要不愿意跟我那儿住,跟他们一块儿搬过去也行。”

秦敬跪在原地,见沈凉生边说边已坐好执了桨,船忽地荡开来,他身子跟着晃了晃,看上去便似有些无所适从。

“秦敬,”沈凉生边划船边扫了他一眼,语气说不上冷淡,只是严肃的,“这事儿就当是朋友间帮个忙,我若有别的要求自会向你提,如果不提,你就不用多想了。”

结果归其了秦敬也没搬去跟小刘那头。一来西小埝那套公寓虽在二楼没遭水淹,但实在地方不大,小刘一家几口住着都有点挤,他妹妹们又没出阁,秦敬再熟也是个外人,住过去确实不大好;二来……二来什么秦敬自个儿也想不清--他口中说不能跟他走,可又觉着欠了他许许多多无法偿还的东西,心里头愧得厉害。

实则秦敬真不知道现下沈凉生是愿意看自己在他眼前晃,还是宁肯看不见自己图个心静,最后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直接问沈凉生自己住哪儿比较方便。

秦敬话问得委婉,沈凉生却也听懂了他的意思,似是随口回了句:“你在外头住我也不大放心,还是跟我这儿凑合几天吧。”

这话本该是暧昧的,但因沈凉生那副自然随意的态度,倒真只像是普通朋友间的关怀了。

于是秦敬便在沈宅客房住了下来,沈凉生找人又弄了两条船,一条留着下人买东西出行,另一条就是单为秦敬预备的,还特叫公司那个老家在南边儿,水性不错的小秘书跟了他两天,看他船划得顺溜了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

秦敬一头帮干娘家归置新住处,一头帮学校抢救转移东西,等忙的差不多了,就听说商会刚成立了个救灾委员会。他本来是想跟着学联组织的救灾队做事,但还没来得及跟沈凉生报备,便听对方先一步开口道:“你最近要有空就去我公司帮着做点事吧。”

沈凉生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秦敬自然不会不应,不过去了他公司才发现,沈凉生是让他帮忙在救灾委员会里做些案头统计工作。

秦敬并不傻,沈凉生的心思他稍微想想就明白了。大水之后难保不闹瘟疫,沈凉生大约是不想让他整天在人多的地方呆着,又怕什么都不让他做他不安心,便给他找了这么份差事。

因为想得明白所以就更难受--他对他太好,事事都为他想到了,他却终是辜负了他。

秦敬借住的客房在他最初留宿沈宅时也曾睡过,兜兜转转过了三年,从窗户望出去的景物尚无什么变化,心境却已大不同了。

最初的两天,秦敬夜里躺在床上,竟总觉着像下一秒沈凉生便会推门走进来一样,心中有些忐忑,忐忑中又有些不能见光的期待。他也知道既已到了这个地步,俩人间再无越界的瓜葛才最明智不过。可又隐秘地、不可告人地期待着……

在对方离开之前,或在自己离开之前,一种渴望着最后放纵一次的冲动几将秦敬折磨得夜夜不宁。沈凉生那头反倒是副泰然处之的态度,从未在哪一夜推开他的房门,平素相处也只像对熟稔友人一般,绝不冷淡疏离,但也绝无什么越矩之处。

有时两人对桌吃饭,秦敬的目光偷偷越过菜望着沈凉生挟筷的手指,便开始有些食不知味。他只觉自己是如此渴望着他的声音,他的手指,他的嘴唇,他的皮肤,但每回尚存的理智都能将这种渴望狠狠地打压下去,顺便恶声恶气地提醒他--所谓的最后的放纵,做出来无非是害人害己罢了。

津城的老百姓在一片汪洋中挣扎了半个月,八月底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