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书童不仅认识他,他的那张嘴还过于熟悉他,这样的人不能出现在林濯清的梦中。

虽然是林濯清的梦境,但他在林濯清的梦里都没有这号人物,他身边的一个小小的书童又怎么配出现在梦中?

顾远思绪不定地往回走,脚步越走越快,还没有回到宅子,便在铺满暖黄夕阳柔光的街上见到了顾温景。、

顾温景身着水色衣衫,白玉簪从墨染的发丝穿过,本应该是一谦谦公子,可丑陋的红色疤痕爬满了整张脸,雪白的肌肤已瞧不出来原来的样貌。

顾温景腰背挺得笔直,即便几个被他吓到的孩童因为气不过,又围了上来,用童真的声音问:“你怎么生得这么丑?”

顾温景神色不变,唯有那双看见顾远身影的眼睛里的眸光渐渐柔和了下来。

顾远脚步顿了顿,随后快步走了过去,将那几个孩童赶走,“你怎么出来了?”

他左右看了看,这街上人来人往的,怕是有不少人看到了顾温景这幅样子,无论是同情还是鄙夷厌恶,又或者是恐惧,都足够刺伤顾温景那颗高高在上的自尊心了。

但顾温景却依旧面色无异的在往前走。

顾温景沉寂的眼底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你这几日都没有回来。”

“是吗?”顾远只顾着放纵玩乐了,根本不记得自己出来多久了。

顾温景纤长羽睫像是脆弱的蝴蝶翅膀,轻轻颤了颤,在眼睑留下一抹化不开的阴翳,他浅色的薄唇微微动了动:

“幸好,是你主动回来了……”

顾温景声音轻的能被风吹散。

轻柔的声音传入耳朵,顾远打了个冷颤,恐惧幻化成藤蔓,从他的脚踝处慢慢向上缠绕,尖刺刺入他的肌肤,又痛又痒。

…………

回到府中,顾远见送来的药膏被放在了小几上,似乎不见被用过,他随口问道:“你没有上药吗?”

顾温景看了一眼小瓷瓶,平淡地摇了摇头,唇畔清浅扬起,“我这副样子,用与不用都一样。”

顾远心中暗道顾温景倒是对自己很有认知,但他还需要表现出对顾温景的关心,自然不能像顾温景这样自暴自弃。

“那可不行,用了药,伤口才会好的快些。”

“我问了郎中,有医术高明的医师或许能修复你的脸,就算不能治好你的脸,亦能帮你换一张……”

顾远推开软榻上堆放的衣衫,一本书从衣衫中掉到了地上,他没有多想,弯腰捡起了书,却在看到翻开书面的几行字后,愣在了原地,直到顾温景温柔地将书抽走,放到了一旁。

顾远能感觉得到自己声音有些发颤,“你懂药理?那本书是讲药理的?”

顾温景垂下眼眸,单手环住了顾远的侧腰,闻到了顾远身上沾染上的异味,“嗯,从前闲来无事,读过几本,虽然不能给人医病,但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

顾温景一向谦逊,他说了解一些,便是熟知。

如果顾温景懂得药理,又怎会看不出来他不是真心想要给他医脸?

但顾温景没有质问他,也没有寻来其他的药用,而是顺着他,他让顾温景用什么药膏,顾温景就都抹在了脸上。

顾远动了动唇瓣,声音被卡在了嗓子里,又干又噎,看着自己做的事被戳穿,他只剩下一个逃跑的念头。

可顾温景放在他腰上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就好似要穿过他的皮肉,与他融为一体一样。

顾温景低下头,眼底无光,眷恋无比的抱着怀中有些发凉的身体,“你想要毁掉我的这张脸,那就毁掉。”

“从此往后,只有你记得我的样子,只有你有我的脸。”

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顾远的下颔,顾远冷得身子也在打颤。

顾温景:“但你若是骗我、离开我……”

顾远害怕顾温景接下来说的话,反手抱住了顾温景的手臂,自欺欺人,“不,不会骗你的。”

第61章   顾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