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虽偏,但离扶风大街上的祁家酒肆却近。一年半载的,有花娘歌姬投了井服了毒,就会闹上一回,却没见能折腾这么久的。

“巫神正在外头驱邪呢。”白露说着,把她推回床里。

“给谁?”关关陡然转醒,一抓白露的手,心知是给她除煞的巫神来了,又恹恹躺下。

白露方才透过门缝见那三个大汉,烧了写着字的木牌,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八字,往炉里撒了一把灰,刹时炉中的炽焰桀骜不驯,忽地腾跃起来。为首的大巫神忙摇着那圈大铃铛颂道“。。。天行健,威怒灵,青龙出离火,挫战伐,食鬼魅。。。”看他毕恭毕敬地在请青龙神君,貌似这儿的白虎煞气是重了点。

白露隐隐有些担忧。关关却拉拉她的手道:“由他们闹腾去,反正生辰是我娘胡诌的,她显是忘了,随意凑了几个字。”

可这外头的声响到底是让人心烦,关关大眼睛咕噜噜一转道:“叫狼烟到院里来侯着。小姐我今天要投壶。”

关关倒很能给自己找乐子。投壶,白露自认不是对手。

白露道:“今日天气还算晴好,不如咱们关了窗在屋里读读书习习字。小姐,您买下这么多书简,还从未读过呢。”说着,白露伸手要去翻旁边那架子上的一堆简牍,见上面都落了灰,怕关关吸了灰尘又咳嗽,便收回了手。

“这么吵,哪读得下书啊?”关关嘟着嘴道。

白露无奈,只好听命出去,把兽壶和羽箭一一拾掇出来。

看来今日也不是狼烟的吉日。

从前小姐百无聊赖时,最倒霉的就是那只多嘴的八哥。关关完全是孩子心性,拽着它去林间散步,雨中游园,还用它把田如夫人养的那只猫诱出来。回来时八哥,一身墨羽全是泥,顶上那撮黑毛也掉了。偏偏那八哥还喜欢跟着关关,每每见了她都凑上去叫得欢,不像是只鸟,倒像是只狗。

几个月前,小姐躲在府里送菜的车里,想溜出府去,却被狼烟逮个正着,小姐掂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赞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从那时起,狼烟就取代了那只八哥,陪着小姐消遣。小姐玩的花样也多了起来,时有创新,每每小姐心血来潮,狼烟倒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到要投壶,白露备好了笔,蘸好了墨,就等着在狼烟脸上画圈圈。关关投壶奇准,因此眼下白露画圈圈已画得出神入化。

可是这狼烟又到哪里去了?

难道她踯躅了几日与他说的那番话全白废了?

白露叹了口气,她还得出去找去。

一打开门,见两个小巫神分立左右,手舞足蹈地呀呀叫着,中间坐着一个脑满肠肥,噢,得罪得罪,形如泰山的大巫神,他闭着的眼突然一睁,瞪得浑圆如牛铃,大喝一声:“哪里走!”又是一番喷水撒灰。

白露吓得腿软,差点摔倒在地,忙紧闭了院门,从后头的小门,扶墙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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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自从狼烟来到侯府之后,他睡眠更浅,常常挂着两个黑眼圈,白日里练完剑,扶着树干都会睡着。好几次被白露送饭洒扫的声响惊醒,看着人家姑娘羞怯的大眼睛,也没好意思问自己流没流口水,说没说梦话。

这一日,天还未亮,正是最好睡的时候,燕燕居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又敲又唱,吵得狼烟肝火直冒,翻上屋顶一看,原来是巫神除煞祈福,看着总觉得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