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便早早打发了她们下去,躺在□□便要睡。

她侧身向里,却听身后有轻微响动,心中一动,翻过身来,跟前果然站着一个人,惊诧之下,她不由瞪圆了眼,那人伸手捂上她的嘴,但觉床板一沉,人已然坐下。

关关发呆,看着狼烟眼眸深邃似井,看不见底,只有依稀清辉点点,他脸色越来越暗,胸膛剧烈起伏,不知在压抑什么。关关也只是愣愣凝望,她不能出声,不敢出声,也不会出声。

泪,一滴一滴,打在狼烟的手上。

她怕他,却又想他,她想不起他的坏,只是怨恨他对自己不够好。她无数次告诉自己这种人身份不明,居心叵测,是该恨的,可总是气愤太少,眼泪太多。

关关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见不到他,便觉得日子黯淡,心绪不宁,有时侯猜想他正在做什么,答案她明明知道,狼烟是在惦记着百里有宝的事。关关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傻,却还是忍不住冒傻气,见到狼烟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越发委屈,越发贪恋他掌心的温度,越发沉迷于他替自己抹去眼泪那片刻温柔。

她向来以为自己是个决断之人,第一次厌弃自己如此纠结,心绪难宁,握拳无力,任眼前迷蒙一片。

关关越是哭得嚎啕,哭到哽咽,狼烟越不心慌,可看着一大滴一大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窝里滚落下来,狼烟忽然之间方寸大乱。若不是梁言告诉他关关在屠府,他大概已经要上路去韩国了吧。潜进屋中时,心中还在计较恼火,于是特地摆上一脸狠色,待要质问她无缘无故给自己下药,又一个人偷偷溜走是何用意,可被关关这一哭,所有的火气竟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许哭。”狼烟习惯地喝止她,但话一出口,却是一声叹息。

关关抬眼瞪他,流离那番话犹在耳边。

“你肯交出百里关骸酢貅施泪,就算在王上那里,也是大功一件哪。或是你想把她交给夜刀门,好讨那美貌门主的欢心?”

无论狼烟选哪一个,他都欠她一个解释。

不过是傍晚时分,窗门紧闭,不知晚风从何处钻了进来,吹冷了心,一室冷如霜雪。她本全心托明月,无奈月隐遁,纵然自己出得了这将军府,想来也是两眼漆黑,前途茫茫路难行。或许从前狼烟回到祁府,是一早便布好的局,却是她昏了头,迫不及待地往这个陷阱里跳。想着,她眼圈绯红,眼泪又不争气地滑了下来。

看她眸中雾气蒙蒙,狼烟忙把捂在她嘴上的手拿开,去拭她的泪,无奈道:“你若不哭,我这就带你走。”关关一袭素白深衣,似比往日单薄了些。狼烟见不得她微颤的模样,想揽她入怀,不料却被她推开,只见关关一路爬到床榻里侧,缩成一团抱膝坐着,眼中泪光寒芒闪动。

“虚情假意!你到底是要将我交给魏王,还是交给你的美貌门主?”泪噙在嘴边,关关虽吐字含糊,言中咬牙切齿,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她看似天真爱闹,却是心事极重,若不是到了绝境,半个字也不会吐露。狼烟确曾怀疑过,那夜他和流离的话,不知被关关听去了多少。她临走之时,还要下药咬他,定是恨极怕极,又觉得平白放过他心有不甘。

这丫头听了半边话,就妄下断言,自做主张地跑了,狼烟不禁烦恼抚眉道:“若我说谁也不给,你可还这般恨我?”

桌上油灯忽然一亮,狼烟的影子落在床榻半垂的帷幔上,关关正狠狠地盯上这影子瞧,闻言不由一愣,扭头,正触到狼烟灼灼目光,她动了动唇,声音冷涩:“这么说,你胆子不小,竟想私吞宝物。”

狼烟道:“确是如此。”关关咬唇抬眼看他,却见他轻笑出声:“不过这宝物会下药,会咬人,徒增他人烦恼。绝不能让她四处乱走,从此祸害天下。”

狼烟似乎从来没有解释的习惯,关关瞬间有些恍惚,怎么看狼烟都比她祸害。为什么飞蛾扑火,为什么蚂蚁会溺死在□□糖里,一瞬间似乎都有了答案。原来自己终究是棋差一招,几句不像好话的好话就能轻易笼络她的心,当依赖成了习惯,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