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恨不平,郑冉却了然,安慰她:“我们长大了,哪里有什?么是非黑白,绝对?的黑白只能出现在画纸上。好比一个人将要饿死了, 她女?儿出去给她偷了块饼, 你说,她女?儿错了吗?”
沈安宁眨了眨眼睛, 她继续说:“于律法上来说,偷盗就是错。可于道德来说, 她也没有错。”
登基一年来,不仅仅是沈安宁长大了, 郑冉也成熟许多。她看到粱廷玉的处理方式, 明白没有真正?的黑白。
画纸干净,彰显出黑白,可世间干净吗?
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成为画纸一样的干净。
沈安宁却说:“是我高估她了。”
说白了就是期望太高。
郑冉将?朝服叠好了, 放在一侧, 回头看着?床上的人?,道:“你预备将?万民?书怎么处置?我与纪屿的夫人?说过, 让她去涂抹文字,饶纪家满门。”
“纪夫人?会这么做吗?”
“不知道,我给了出路,不愿走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沈安宁沉默,面带忧愁,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若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我不会让我爹写万民?书,若真写了,我会与家族商议,将?他从宗谱除名。日后,他做的事情,与郑家无关。”郑冉微笑道,她走过去,挨着?沈安宁坐下:“他的错,自?己承担。人?固然有自?己的初心与方向?,国家危亡之前,宁折不弯,可在这些?事情上,他让整个家族来陪葬,是很过分的事情。”
史书上记载了很多帝后的事情,朝臣反对?皇帝立心爱之人?为后一事,也是有例可循。
她也在想,她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细细去想,区别?很大,她们没有害人?,不会祸乱朝堂。郑冉自?认她可以约束郑家,不会有外戚之乱。
沈安宁说:“我派人?去游说纪家族长,将?纪屿除名,挨个来。我可没有迁怒他的家人?,朕不仅不会迁怒,还会让纪屿的孩子入朝为官。”
郑冉皱眉,这一手比杀了纪屿还要狠毒。纪屿自?认有风骨,立于文坛之上,如?今众叛亲离。
“你去办。”郑冉不想掺和,光是一听都觉得头疼。
两人?坐了片刻,宫娥摆膳了,随意吃了些?,沈安宁去大殿了。
郑冉照旧一人?在殿内,看着?图纸,勾勾画画,让人?去找花匠,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
****
皇帝找了一人?,自?然是舌灿莲花之人?,去纪家游说。
不出半日,纪家将?纪屿的名字剔除,但保留家里其他人?,于是,纪屿的长子就成了家主。
纪屿气得脸色发红,纪族长很冷静,“你若与敌寇厮杀,累得我们受到牵连,我们还要觉得你是英雄。如?今你在做什?么,当年京城大乱,不见你这么闹。好不容易得到安宁了,你来闹腾,你想要你的风骨你的理想,自?己去挣便是,别?来拖累纪氏。”
说完,纪族长让人?去抓纪屿,说道:“你别?待在京城了,去外面,看看你的风骨能值多少钱。”
纪屿万分羞耻,两人?擒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说,朝外拖去。
门口停了马车,纪族长让人?将?纪屿塞进马车里,关门上,直接送走。
在此期间,纪家无一人?出来求情,纪屿妻子、孩子都没有露面。
同时,纪族长亲自?跪在宫门前,请求将?纪屿的名字的涂抹,皇帝准了。
只见年迈的族长颤颤悠悠地爬起来,接过笔,一笔一笔涂抹,墨水彻底将?纪屿的名字掩盖住。
纪族长松了口气,朝着?大殿的方向?千恩万谢,然后在晚辈的搀扶下,缓慢地离开。
这一举措,打得众人?措手不及,就连梁廷玉也被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得不说,这一手可称为“釜底抽薪”,往日的纪屿受人?尊敬,今日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