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叹息,仰首看着佛像,低念佛语,“我佛慈悲,怜悯世人。”

****

月上梢头,沈安宁从园子里回来,手中抓住一把花,颜色各异,眼下?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院子里的花多,黑灯瞎火看不见,她随手摘了些。

回来后,她将这些花洗干净,细心地编成花环,兴颠颠地去内室,放在了郑冉的头上。

少年人身上染了花香,闻起来,淡淡的,也很舒服。

郑冉目光扫到她的脸上:“很高兴?”

“我给?你解决了。”沈安宁蹙眉,有些忐忑,挨着郑冉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十分规矩,她说:“老夫人不足为惧,她已年岁大了。府里也属她心思重,沈安娴被她母亲宠坏了,不敢对你怎么样,夫人疯疯癫癫,更不必放在心上。”

沈安宁轻叹,道:“我最恨她。”

对沈夫人,并无恨意,皆因她不知情。而沈老夫人,从始至终,都是?知情的,明明日日相处,那三年里,她说一句,沈家不至于落入如?此凄楚的境地。

三位兄长惨死面?前,她这一世都忘不了。

沈安宁呼吸急促,听得郑冉心焦,她伸手,主动搂着沈安宁,道:“你也说了,她年岁大了,养在府里就行?了。”

郑冉没敢继续往上说,沈家的惨状,也有郑家一半的功劳,她沉默了会儿,沈安宁靠着她的肩膀,道:“这件事不必在意的。”

郑冉更不会说了,凝神看着她的侧颜,糊涂地在想,若没有换子的事情,沈安宁在京中长大,必然是?位明媚娇艳的小?姑娘。

两?人躺下?,谁都没有再提刚才的事情。

天亮后,郑冉去上朝,沈安宁去了胡家,老夫人的娘家,她孤身一人去的。

沈家得势,胡家自然跟着水涨船高,门庭显赫,门前干干净净,她走过去敲门,门人探首,眼露不耐:“谁?”

“沈安和。”

门人震惊,随后打开门,派人去请主子。

沈安宁抬脚踏进胡家,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下?台阶,略等了片刻,一位老者走来,胡须已白,是?老夫人的弟弟。

胡家人长寿,外?甥、外?甥孙都死了,他依旧行?动矫健。

沈安宁走进去,与老人家见礼,老者震惊,她笑了笑,开口说:“老夫人挂念您,请您入府说话。”

她笑得坦然,又是?年少,看起来,十分诚实?,老者信了她的话,跟随马车,来到将军府。

将人送进老夫人的院子,沈安宁才回自己的卧房。她喜欢一个人待在,很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故而回京后,她没有招朋揽友,一人过得很自在。

半个时辰后,舅公?离去,沈安宁又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她慢步走近,道:“想清楚了吗?胡家上下?百余条性命,我要他们生,他们就生,我若让他们死,她们活不到明天天亮。我这个姨娘生的贱.种,可不是?好欺负的。”

老夫人面?色难看,手中已没有了佛珠,“沈家必然要有后人。”

“要后人做什么?”沈安宁嗤笑,“我在,沈家别想有后人,我要让沈家断子绝孙,你越想要什么,我便毁了什么。”

老夫人蓦地抬手,对上沈安宁冰冷冷的眸子:“你也是?沈家的人。”

“姓沈,是?我这辈子受到最大的侮辱。”沈安宁直言,“老夫人,别挣扎了,日日活在忏悔中,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你知道吗?你三个孙子死在我的面?前,万箭穿心,死得凄惨,怪谁呢?”

老夫人不答。

她说:“怪你!怪你儿子!你们造下?的孽,让他们去承担。我活着,你别想沈家后续有香火,你过继谁,我弄死谁,你试试。”

“沈安宁!”老夫人气得呼吸急促,扶着几案站起来,脸色阴沉:“你身上流着沈家的血,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我说了我觉得脏。”沈安宁重复一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