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瑾……”
陆峥寒开口,咬字也很慢,像是这些话他早在心里头来来回回地练习过来许多次:
“我也是第一次追人。”
“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确实不懂得怎样追人。”
“如果你有任何觉得不合适或者不喜欢的的地方,都可以随时和我讲。”
他说话的声音低又沉,稳妥地、又一字不落地,送到了沈瑾玉的耳边去。话里带着些微的笑,被电台里正在播的情歌缓缓地烘着,似要比仲夏夜的风还要温柔。
陆峥寒轻声地继续,他诚恳地、郑重地:
“但是宝宝。”他又喊人宝宝,故意要人心好软,“不要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不然我真的会以为……你是在讨厌我。”
“我也是会怕的。”
他这样说。
他这样对沈瑾玉说。
陆峥寒亦并非无懈可击,他同样有惴惴不安的心。爱那样公平,过往再光辉再漂亮的人生履历都一概不作数,只有赤手空拳的真心是唯一的武器
电台里正播着的主打情歌突然就在这时候空了一个八拍。
一刹那间,世界骤然失了声。
静悄悄的,连空气都似凝固。
身遭都太安静了,缄默让短暂的半秒都变成了无限期的漫长。于是胸腔里的那些微微的动荡,也有了造成耳鸣的力道,持续在脑袋里嗡嗡嘶鸣。
沈瑾玉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暂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电台里的粤语歌已经转入了最后一段副歌。男歌手唱的是,或者嘴巴不信我对你肯牺牲,眼睛可不可看看我何其认真。
陆峥寒近在咫尺的眼睛真是好认真。
于是心跳仓促地不敢落地,漏了小半拍。
沈瑾玉抿着唇,小小声:“我没有躲着你……”
他泄气,很苦恼:“我就是觉得,这很奇怪……”
陆峥寒的耐心却很好,因为教会小朋友诚实和爱,都需要耐心:
“哪里奇怪?”他温声问。
“就是、就是……”
沈瑾玉终于放弃狡辩了:“你说你喜欢我这件事,很奇怪,我想不明白……”
他仰着头,眼睛里全是困惑和不解。
爱真是一门深奥难懂的课题,小狗学得真的好辛苦:“陆峥寒,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呢?为什么呢?”沈瑾玉这样问,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因为”
陆峥寒顿了顿,将车子在山路缓缓停下。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想,如果沈瑾玉真的想听,他能马上就说出很多很多能说服小朋友的理由。
因为和所以,虽然同但是,用这些紧密相连的关联词,他可以把他们为什么可以相爱乃至为什么需要相爱的理由通通都说得逻辑清晰,他甚至可以说服小朋友落入自己的话术和圈套。
但他没有。
“宝宝,爱是没办法解释的。”
陆峥寒告诉他:“爱就是一种不讲道理的东西。”
沈瑾玉摇了摇头,说:“我不太懂。”
陆峥寒笑,他不解释太多,只是说:“你以后会慢慢懂的。”他希望小朋友能自己搞懂爱到底是什么。
他语气好温和,就像是多年前哄那个爱哭鼻子的又怪他晚上晚回家小朋友一样。陆峥寒给小时候的沈瑾玉说过很多很多的以后,他现在也依然还在等沈瑾玉真正长大
等他能察觉爱,学会爱。
这样的等待或许会是一场地老天荒的独角戏。
其实陆峥寒也不知道,在沈瑾玉对自己的那些依赖里,到底有多少能够顺利积攒成喜欢。
他也在赌,惊险地赌那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就像他当初在冥冥一霎间就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小朋友的感情那样,就是极短促的“砰”一下,没有任何缓冲或喊停的时间,就这样,惊心动魄地就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