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所感应般回头,猝不及防在院前的满树繁花下,看见了谢斯止的脸。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

花树在风中摇晃,枝头的红色花朵婆娑飘下,坠落在他肩膀,被衣服的底色映得越发浓艳了。

他手中捏着许鸢送他的那串沉香珠,用泛白的指骨,一颗一颗,寂静地盘动。

往常那串珠子都被他好好地戴在手腕,只有极少数的时候,他才会摘下来摩挲。

比如身处危险之中,需要做些事情让自己冷静。

再比如,他心头有很深、很重的情绪需要压抑,要借此来克制自己。

谢斯止抬手拂去肩上的落花,俊美的脸上情绪平静。

许鸢如同陷入了一场梦。

说不出,再见到他是一场恐慌的噩梦,还是值得庆幸的事。

那瞬间,她心底其实并没有产生类似欢喜或害怕的情绪,只是茫然茫然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斯止静静地看着她,漂亮的唇角弯起了一个干净的笑容,仿佛能涤荡一切尘埃与污垢。

可许鸢分明看见,他漆黑的眼眸里蕴着一层阴晦的冷光。

他走到许鸢身前,垂眼凝视着她清澈的双眸:“想走?”

第47章

面对谢斯止,许鸢的反应有一点迟钝。

她后知后觉,才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的危险气味。

等她想要后退时,已经晚了。

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保镖模样的人,将这田野上的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谢斯止安静地站在花树下,漂亮的瞳仁里映出了女孩苍白的面孔。

“从到庄园第一夜起,我们就是黑暗里的同谋。”

沉香珠在他手中发出了沉钝的声音。

明明曾是供在佛前香火里的东西,在此刻,木珠碰撞间,却如同恶鬼的低喃。

“你走了,我怎么办?”谢斯止走到许鸢面前,清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

许鸢回过神来,谢斯止身上的阴郁令她不适,她抬起头与他对视:“你把裴霁言怎么了?”

凭借身高的差距,谢斯止微微垂眼,就可以看到女孩额前的细小绒毛。

软软的,泛着阳光的色泽,似乎随便拨弄就会随着他的力度改变方向,任他搓揉弯折,和它的主人截然相反。

这幢房子是裴霁言拜托朋友买下的,他以为做得很隐蔽。

但这隐蔽只针对于还没有把注意力投到他身上的谢盈朝,谢斯止早知道他和许鸢的计划,查到这里毫不费力。

早在许鸢住进来之前,他就找人在小屋各个角落安装了监控。

这三天,他没有出现在许鸢面前。

因为他知道,一直处在黑暗里的人,对于希望破碎不会有太过强烈的情绪。

只有在感受过一束希望照拂之后再把它打碎,才会让她心死,让她想要离开的心思泯灭。

他要的,是彻底断绝许鸢离开的念头。

谢斯止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他一直通过摄像头监视着小屋内发生的种种。

如果裴霁言敢做出一丝一毫逾越的事情,他毫不怀疑自己会把他掐死。

好在裴霁言没有。

可他和许鸢像相处了很久的情人一样在小屋看书,聊天,做饭。

两人间那融洽宁静的氛围,足以让谢斯止把后槽牙咬碎一万回了。

所以当许鸢提起裴霁言的时候,他眼眸里那阴郁的底色更深了一层。

但只是一瞬,就被他用漫不经心的笑容掩盖过去。

“想他活吗?”他问。

……

逃离囚笼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就随着谢斯止的到来打破了。

就像天空中的一片漆黑云翳,时时刻刻笼罩着许鸢,到处弥漫着潮湿与粘腻,但雨滴并未坠落。

谢斯止可以在令人看不透的阴沉与孩子般的幼稚之间无缝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