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鸢额头抵住少年的肩膀。

在昏妄的月色里,看不清她的脸色。

“我很怕……”少女轻声说,“快撑不下去了。”

谢盈朝能做谢氏的掌权人,不是那么容易能被小女孩糊弄的人。

许鸢在他面前说话,在他面前笑,总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生怕他在某个节点嗅到了不同的气味,从而发现她与谢斯止暗处的同谋。

少年与少女的联盟,取得了一些成效。

譬如她知晓了谢盈朝的喜好,穿着淡色的裙子站在书房读他喜欢的书。

譬如那日傍晚书房坠落的架子。

譬如谢文洲挨的鞭子。

譬如她无需再喝的药。

可这些不过是蚂蚁的把戏。

谢盈朝一旦知道,想踩死他们,轻而易举。

“你做得很好了。”谢斯止抚摸她的长发,“至少现在,谢盈朝还没有动你。”

许鸢安静了。

她靠在谢斯止怀里。

与他认识并不久,感情也无从谈起。

但被他抱住,让她有种难言的安全感。

偌大的庄园内,宽阔的世界里,她再不是孤身一人。

“你从前见过吗?”许鸢问,“把人埋在玫瑰花田里。”

谢斯止静了很久:“嗯。”

“埋的也是谢盈朝的女人?”

谢斯止说:“是我母亲。”

许鸢抬头。

少年脸上没有光影,被黑夜完全笼住了。

静看之下,他眼里也没有悲伤,死海一般毫无波澜。

“她离开了很多年,我甚至快要忘记她的模样了。”黑暗中,谢斯止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庄园是只吃人的怪兽,很少有人能毫发无损地逃离,想要在这里生活,鸢鸢……”

他亲昵的称呼让许鸢陷入一瞬的怔滞。

鸢鸢,只有父母和家里的阿姨才会这样称呼她。

谢斯止眼眸温柔,像极了沐浴圣光的天使:“……你要再坚强一点。”

……

宴会如期而至。

灯光驱散了夜的漆黑。

月亮藏在云层后,不露半张笑脸。

古典乐悠扬厚重的曲调从花园的中央响起,很快蔓延到宴会的各个角落。

侍者穿梭在人群中,为宴会上的宾客服务。

处处都是华丽、金钱与奢靡的味道。

许鸢穿着一条白色丝缎礼服裙,站在不惹眼的角落里。

平日在新闻里才能看到的政坛要员、社会名流、财阀家族的成员都聚集在此。

与那些谈笑风生,神情张扬的人相比,她像是一只躲在草丛偷看人间的猫。

谢静秋从宴会一开场就站在她身旁。

她一头短发干练利落,礼服也不是漂亮裙子,而是女式西装,衬衫里带着一条银色骷髅项链。

她对宴会兴致缺缺,反而对许鸢的兴趣比较大。

在观察了许鸢好一会儿后,她伸手,摸了摸她裸在外面的手臂。

“你是不是泡牛奶浴长大的?”

许鸢愣了一下,谢静秋说:“也太好摸了吧。”

她挽起自己的袖子。

她皮肤是小麦色,平时看起来挺健康的,与许鸢一比,差别就显现出来了。

但正是这点差距,让她对于许鸢的兴趣更大了,摸完她的手臂,又想去摸她脖颈。

许鸢尴尬地后退,被她拽了回来:“别躲啊,都是女人,摸摸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