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容此刻直犯恶心,可又吐不出东西。她干呕了几声,难掩嫌恶,看也不愿看一眼跪着的人。
何砚盯着自己的书童,眉紧紧拧着,阴着脸正想要说什么,端容又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要忘了,明日是大祭之日!这里也不是何府,是祧庙外!”
她说着,连眼眶都气得通红。
自成婚以来,她不是不知他荒唐。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驸马竟能荒淫至此,连与书童都能行苟且之事!
如今断袖之好并非罕见,可她不是寻常女子,她本就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嫁了何砚,他凭什么能不知足,又凭什么能这般羞辱她?
自己的侍女……他的书童……他分明已经有了她,可一个不够,他偏要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第十个!
端容浑身的血液都朝脑中涌去,很快连腹中也一阵一阵地抽痛。
侍从忌惮她处于盛怒中,原本不敢上前。直至见到公主死死扶住身后的桌边,几乎要站不住,才急急冲上来扶住她。
何砚刚受了她几句斥责,此刻见到这一幕,只是冷冷地瞧着,继而拂袖离去。
端容被扶着坐下,面颊褪去了所有血色,惨白一片,唯有眼眸里燃着两团怨毒的火。
“你去……”
她咬着牙交代下去了一句什么。
侍从听清楚她的话,神色一凛。
*
何砚大步走进来的时候,端容刚刚躺下。
他面色阴沉可怖,太阳穴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
“毒妇!”
这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凶恶与唾弃,却激得她猛地坐了起来,面庞陡然涨得通红。
“何砚!你好大的胆……”
他蓦地逼近了她,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说:“墨书四岁起便伴随我,他是我何府的人!我从前只当你娇纵蛮横,不曾想你竟能做出这样心如蛇蝎的事!”
端容脑中嗡的一声,气血翻滚,再开口时几乎破了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要说只是一个低贱的下人,即便是你何氏的人,也不过是萧氏的臣子!你在郊祀前行此等苟且之事,我杀了他已是留……啊!”
她话没有说完,就被何砚一把揪住了头发。她痛得失声大叫,连抽了几口凉气:“你放开……我明日必定要去向皇祖母告状!你放开!”
何砚胸中滚烫欲裂,太阳穴也凸凸地跳。
尚公主从来都并非是他所愿,倘若他有旁的嫡出兄弟,这骑虎难下的差事又怎会落到自己头上。
公主徒有美貌,却一味娇纵善妒,又仗着金枝玉叶的身份处处管制他。墨书一个时辰前还在他身边,不过是跪了半刻,死前连脸被被人划得稀烂。
何其毒也……
他紧抓住指尖的长发,将床榻上的人生生扯到地上,狂怒中更是抬脚就踹上去。
“……啊!”端容摔得发蒙,头皮疼痛欲裂,紧接着又被何砚一脚踢中了腹部。
剧痛中她望见了眼前人猩红的眼,下意识开始哭喊求饶:“夫君……夫君!”
……
很快,似乎有许多人涌了进来,又围住了她。
可她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冷,痛得眼皮发颤,却睁不开。
端容想起了陪自己长大的宫女阿玫。当初迫她落胎后,自己又将她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
她无意杀人,可过不了多久,阿玫还是病死了。
须臾之间,端容脑子里涌入无数回忆的碎屑,纷飞如雪点,将她的心带回了某个遥远的过去。
母妃死得早,许许多多个睡不着的夜,是阿玫伏在床榻旁唱歌给自己听,笑盈盈地连声唤着“公主”。
当真悔不当初。
为何要为了腹中的孩儿委曲求全,要是和离就好了……有冰凉凉的东西沿着面颊滑落,一颗又一颗。
与何砚之间的种种纠缠,真像是一场愚不可及的大梦,她如今想要追悔,怕是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