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1 / 2)

“等你死了,又怎还能管得到我……恋慕我的郎君从来都不少,我会忘了你,再嫁给旁人。我会与别的男子生儿育女,还要携着他去给你祭扫……”

阮窈终于忍不住了,嘴上说着刻薄的话语,可眼泪却不断往下落,最后喉头哽得再发不出声来。

她是到了这样的时候,才恍恍惚惚明了过来,原来自己也是喜爱着他的。可她不该喜爱他,也不想喜爱他。

于是她尝试去追溯这丝让她感到羞耻的情意,最终却是徒劳无果。似乎是由记忆而生,却又不知所起,就这样隐晦而坚实地扎根在心中。

纵使他根本就不是彼此初见时那个端方君子,纵使他手上甚至沾有自己父亲的血腥,纵使他的算计让她一度恨不得他去死……

可往事不可追,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她的确希望他好好活着,而不是死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冬日里。

裴璋的指尖发颤,冰凉的指腹不断拂去她的泪:“你不会。”

“窈娘……你不会另嫁他人,也不会与旁人生儿育女……”他嗓音低哑,一遍又一遍地缓声复述着。

裴璋的眼尾也随之发红:“你爱我……只爱我,也只能爱我。”

阮窈眼泪渐渐停了,听见他不断自语,抽噎了一下:“……疯子。”

他没有否认,仍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一生短短二十余年,实在没有多少愉快可言。他过去从不觉尘世有何值得眷顾,可如今却也贪恋起眼前这温暖来。

如今见她伤心至此,这不舍更是浓烈了数倍,永不愿与她分离。

若能活下去长相厮守,自然是他心之所向。可倘若不能……

裴璋轻抚着阮窈的发丝,极缓慢地闭了闭眼。

而搁在膝上的另一只手,正微不可见地发着抖。

第97章 唯有她……才肯怜惜他

两日之后,城中忽然下起罕见的大雪。雪势纷乱宛如鹅毛,风霜也像刀剑一般逼人。

不到三日,连河水也全然冻住,天地间唯余一片惨白。

这场白灾来得猝不及防,又急又快,信兵也恐是死在了外头。

霍逸早就领兵想要从肃州折返,沿路却多番不顺,一直遭受异族兵士伏击。如今雪路难行,就此与城中断了联系。

援兵久久不至,北下的胡人与其他异族兵马本就倚靠帐篷而活,可帐顶承受不住这样的积雪,渐渐有人被陆续冻死。

他们原先还忌讳着长平王父子,而今一个重伤,一个被雪拦截在外无法增援,很快就在这场大雪的催逼下举兵攻打盛乐。

守在城内的兵士尚有容身之处,可外头苦寒之至,没有柴火与冬衣,他们战败是死,不战也是死。这一腔怨气与恐惧都化为滔天战意,疯了一样地要攻下这座城。

大雪约莫是在裴璋预料之中,他早前便让人备下草木灰与池盐,如今用来化雪,以免影响军士走动。

粮食他也在战前就下过令,让百姓设法囤积,连庄稼也迅速覆上了落叶干草,以*免被这酷寒霜雪所冻坏。

在这兵荒马乱之中,除去缥缈的神佛,人人都会试图去寻找一个可以仰赖的人。

从前是长平王,如今又自然而然变为了裴璋。不论是因着他的出身才能,亦或是以上从容不迫的种种举措,仿佛只要他仍留在城中,援兵就一定会到,这座城池也不可能被轻易攻破。

即使裴璋北下……本是为了平去冀州之乱,而非是抵御外族。

长平王是霍逸之父,他年岁不轻了,去岁遭遇伏击,一条腿都被马匹生生踏断。他知晓霍逸因为驰援肃州而带走大半兵马,眼见着是赶不回来,纵使无法站立,仍是穿起戎装让人扶着去城楼。

不待登上去,长平王就见到了同样不能行走,被迫坐在轮椅上调兵的裴璋。

二人目光相触,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蓦地发青,连嘴唇也颤了几颤。

裴璋消减得几乎是形销骨立,脸色苍白如雪,神色却仍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