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枯败的树下。干渴、饥饿、寒冷、孤独、孤独、孤独!恍惚间,视线变得模糊,耳畔也浮现朦胧的幻听。月恩垂着头,浅金色的发丝飘飘悠悠:“小花,你哭什么?”

“我又在哭吗?”福拉沃尔试图露出笑容,但他失败了,“我……失去你们,我变得太软弱。”

金巧摸摸他的额头:“是吗?我倒是觉得撒撒娇也不错,明明你还这么小。”

阿莱尔干笑一声:“对人类来说,他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好了金巧,别用你刚刚摸过马屁股的手摸他了”

福拉沃尔闭上眼睛:“春天一去不复返,我连自己的国家都救不了。”

“谁说的?”月恩问。

身旁安静下来,福拉沃尔只听到月恩清澈的声音:“你以前总是问我,为什么喜欢看烟花,明明春之森的花朵永不枯萎。我告诉你,因为烟花转瞬即逝,你还有些不理解。我喜欢……花火、四季、喧闹的人群……还有生命,它们悠悠流转,短暂而绵长。所以,福拉沃尔,抬头看看吧。”

月桂国年轻的王微微转动眼球,艰难睁开双眼。

幻觉远去了,视线里当然没有朋友们的身影,无穷浩渺的苍穹,高大的巨树伸展它漆黑的枝干,像是天空的裂缝。他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摇晃扭曲的视线归于稳定,只见头顶的树梢上,一根绿枝已悄然抽芽。

37 日记一则

“可只有那些迷茫的人知道,大多数被逆境摧毁的人失去了他们的喉咙,我们听到的是少数人的高歌。”

这是我前阵子看书看到的一段话,今天把它抄在日记本里。这几天总是失眠,就在昨天女王陛下又颁布了命令,要把更多野地开辟成粮田,她老人家还在每个地区都安排了一种叫“粮食配给官”的官员。老婆正考虑把店给关了,她说现在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啥新的法令。粮食就是命根子,没了吃的就活不下去,自己都养不活,就别提给其他人提供食物了。

直接关门不太好吧?咱们可以只卖酒,最廉价的那种,现在大家只想找个地方坐在一起喝喝东西聊聊天。老婆说,现在治安这么差,指不定哪天就要禁酒了!于是又和我吵一通。不过最后还是答应卖酒。

旅馆还在经营,尽管很少能见到那些法师大人了。他们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从这个世界上啪的一声消失了。我猜他们只是躲了起来,白神啊,他们到哪去啦?我真的挺喜欢那些神神秘秘的人。愿白神保佑他们。

最后一个用故事和我换酒的,是一个“圣祷者”……应该是这样写的。我压根儿没有听说过这种职业哩!那个说自己是圣祷者的家伙,给人感觉没头没脑的,活像个马戏团的小丑!他总是披一件长得拖到地上的麻布袍子,里面穿着泛黄的脏衬衣,脑袋上光溜溜大光头一个。他那些能让人看见的皮肤全皱巴巴、软塌塌的。他特别喜欢大声和其他人讲笑话,很快活的样子。要不是他主动要给我讲自己的经历,我咋能猜出他曾经会魔法!

那个“圣祷者”和其他失魂落魄的魔法师们不一样,他看上去对大异变不感到绝望,我敢说他非常高兴有大异变这个灾难!白神保佑他没有被其他人揍过!

我问他,他会的魔法是什么?

那怪怪的圣祷者向我嘿嘿笑,解释说:“魔法?远比那神圣!老板呀,您听听我的行当是什么。圣祷者,绕口吧?很久以前我加入了一个教团,主教告诉我们,我们这些人都身负罪孽。为了向至高纯洁的白神赎罪呢,我们必须自我鞭笞、自我惩戒、自我审判……只有这样,白神大人才不会毁灭我们呢。你看看,现在,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