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她。
杀掉她。
杀掉她。
与其说是那个女孩在说话,不如说是那双眼睛在下达命令。
杀掉她。
除了杀掉她以外,她没办法做别的事。
眼睛。金色的眼睛。她的女儿的眼睛里有一场风暴,会把所有人都搅进绝望的漩涡。七年前那个樱花烂漫的春季,望月由美不受控制地拿起砧板上的菜刀,在一声声尖叫中凝望着女儿滚滚的泪水,提起,斩下,朝着她的眼泪砍去,把她前生十三年乃至后半生的泪的河流拦路截断,把她的整颗心和灵魂刺得四分五裂。
***
这是望月千穗所不能言说的绝望之春,是她二十年来灵魂彻底陷入泥泞的一次跌倒。她自以为蒙受原生家庭的不平等对待,弱小又无辜的自己扮演着完美受害者的角色。
成年以后的她则在无法愈合的创口上萌生枝丫。表面上云淡风轻,灵魂最深处却仍然藏着一个正在尖叫的女孩。她模糊地哭着,妄想逃离命运的砧板,却被同样命途坎坷的母亲举起刀柄,挥开,落下,为她余下的人生带来永世不灭的凛冽的刀风。
望月千穗一直这么认为。
直到她入职了port mafia。
她熬过了漫长的试用期,最终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正式任务。
解决一个叛徒。
这个任务很简单。
叛徒已经伤痕累累,她只需要给他致命一击就好。只要拿起枪,在他的太阳穴上开一枪,这个任务就算圆满结束。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
为什么,她想不起来呢?
一年半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到底是怎么解决那次任务的?
“好疼……”
她蹲下身,一时分不清身上的灼热和大脑的刺痛哪个更令她痛苦。她抱着脑袋,眼神空洞得像是第一次看见亲人死亡的小孩。
中原中也被她剧烈的反应吓到了,“千穗?……啧,我们去医院。”
不对……
她应该是,在提到异能力以后才变成这样的。
中原中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你的异能力……”
千穗愣住了。
是了。
异能力。
她想起来了。
一年半以前,在她初入port mafia完成第一个正式任务时,她对那个遍体鳞伤的叛徒起了些微怜悯之心。
望月千穗看着那个刚受过鞭笞之刑的男人,轻声道:
“真可怜啊。”
明明都要死了,却还要受这样的酷刑。
痛苦比死亡要可怕得多。
望月千穗这么想着,信步走到那个男人身前,一双金眸温柔地注视着他,怜悯道:
“为什么要当叛徒呢?
“这种时候,还是趁早死掉更容易得到解脱吧……”
男人对上她的金眸。半睁着的疲惫的眼被那双金眸蛊惑,久久移不开视线。
好美的眼睛。
好美。
做不出违背它命令的事……
顷刻间,望月千穗被那个男人夺过了手中的枪.支。男人用信徒般的狂热虔诚望着她,将枪.支对准太阳穴
“砰。”
血花四溅。
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记忆中的自己下意识擦过脸上的血。千穗抬起眼,发现是中原中也。
不是一年半以前。是现在。
中原中也把手背贴在她滚烫的额头,“你发烧了,千穗。”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