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鲛人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庭院中央,男人身形颀长手拿扫帚,哼着小曲,正在清扫落叶与灰尘。
谢情收回目光,淡淡道:“你砸坏的?”
“才不是!”蓝月压低声音,冷哼一声,“肯定是他昨夜三更半夜砸墙时,被砸了脑袋。”
谢情这才发觉,后边菜园旁的那堵墙是新砌的。
“附耳过来,”他道。
待蓝月乖乖将耳朵凑过来,谢情开口嘱咐了几句只有对方能听见的话。
“知道了么?”
蓝月点头,扭着尾巴走到季微星面前,“我们道长说了,你只需照料好灵茶,旁的事与你无关。”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是道长收留了我,”季微星舔了舔虎牙,笑道,“我虽是魔修,但我师尊以前还在时,教过我做人须知恩图报。”
“师尊的话,我会听。”
蓝月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真听你师尊的话,那为何你师尊死了你就当魔修去了?”
“我们道长说了,魔修突然变脸必定有所图,你少耍心眼。”
“我不耍心眼,”季微星轻声道,“我也无所图,我的师尊已经给足了我教训,再也不敢了。”
说着,他忽而转头对向谢情的方向,叹了口气:“道长不信么?我一个孤苦伶仃的魔修,在外讨生活这些年日日被人追杀,如今被道长收留,我也该回头是岸了。”
“道长也是修道之人,应该不介意渡一只醒悟过来的魔修吧?”
一旁的蓝月与红雨瞪圆了眼睛。
好不要脸的魔修!
“你……你昨日可不是这样的!”蓝月反驳道。
“啊……昨日……可能是修墙时撞坏脑子了,之前的事有些想不起来了,”季微星苦恼地捂着脑袋,低喘一声,“头……好疼。”
然后一声闷响晕倒在地。
“……”
“道长……他他他,”蓝月结结巴巴道。
谢情缓步走上前,随手折了树枝,挑开季微星眼前的白绸。
被白绸遮挡的鬓边,一缕银白尤为刺目。
百年光阴,竟足以让一只魔也生出白发。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纵使今生的季微星再夺回这具身体,也回不去从前。
“把他拖回屋子里去,”谢情丢掉树枝,用帕子擦去指尖上沾染的细碎树皮,“待灵茶成熟,便让他离开。”
红雨拖着魔修往后院走。
“他不会不离开吧?”蓝月问。
“他会离开的,”谢情看了眼蓝月,“去水塘里将魂灯捞出来。”
“道长要把魂灯还他了?”蓝月连忙跃入水中,从水底捞起魂灯,欲伸手递给谢情,又愕然瞪大眼睛,“这魂灯怎么一出水就亮了?”
“他师尊不会真的还活着吧?”蓝月这些时日常常下山替谢情采买,自然知晓魂灯是仙门里用来确认门中弟子性命的宝贝。
“所以他会离开,”谢情道。
“也是,他估计得高兴坏了,马不停蹄去寻师尊,”蓝月点头如捣蒜。
谢情讥诮扯唇:“的确会马不停蹄去寻他的师尊,但未必会高兴。”
毕竟他这混账徒弟,可是前世今生都恨毒了他。
蓝月疑惑眨眼:“可是道长……我看他还挺伤心的,昨日他给菜园翻土时,还在思念他的师尊呢。”
“那不是思念,”谢情眼前浮起被迫附身在魂灯上的那一夜,冷声道,“是脏东西,是恨意无处宣泄。”
“道长听起来很讨厌他,但看他快死的时候,还是收留了他,”蓝月认真点头,“道长好,魔修坏。”
“我收留他,因他终究是……”谢情顿了顿,闭上眼,“罢了,这都不重要。”
他所重要的一切,都已随着剑尊的陨落葬在百年前的无念海里。
灵茶成熟须一月时间。
这一个月,谢情都未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