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怔愣的目光望过去,谢情侧对着木屋的方向,孑然立在桃树下,衣摆随风荡起,似乎下一刻便要飞升而去。
而那棵将近千年都不曾开过花的桃树,桃红点缀满树梢,雪花与桃花一同随风飘舞。
人间的三月春,头一次降临在了云顶峰上。
谢情闻声转头,隔着共舞的桃红和霜雪与他遥遥相望。
“伤还未好,瞎跑什么?”谢情眉目一如既往冷淡,还夹杂着一丝不悦。
季微星走出木屋,朝他的师尊走过去。
“师尊,桃花开了。”
谢情眉目微敛:“嗯。”
“定是师尊回来,桃花也为师尊而倾倒。”
“错了,”谢情抬手接住一朵桃花,淡淡道,“桃花从不为谁而开。”
“是它自已挺过了千年霜雪,挺过了天命注定的春日开花春过便凋零。”
“它为自已而开。”
“那它会结果么?徒儿还未吃过桃子呢,”季微星学着他的模样,伸手接住一朵桃花,用犬齿叼住将那花瓣咬碎,不由挑眉,“连花都是甜的。”
谢情侧目,冷冷扫了他一眼:“想吃桃,去山下买,不准打它的主意。”
季微星隐隐察觉到,如今他的地位怕是要比一株桃树还要低了。
“哦……”季微星失落地垂下脑袋,也不觉得桃花好看了。
与他争宠的东西,都不好看!
谢情绕过他,往屋内走。
季微星连忙跟上。
谢情临窗而坐,侧目看向那棵随风摇曳的桃树,不知在想什么。
“师尊,您这次回来见我,是不是因为怕我不乖又做坏事?”
谢情收回目光,转头看他:“不是。”
“那定是因为我很乖,师尊特意来奖励我的。”
谢情垂眸不语,看向手里的那册古书。
我亦飘零久……
薄命长辞知已薄,人生到此凄凉否?
其实就连他自已都不知为何剑尊之名已死,昔日师友死的死疯的疯早已物是人非,还要重回故地重见故人究竟为何?
谢情重新望向季微星。
男人静静跪坐在他膝前,魔纹爬满面颊,依稀可见昔日少年英姿。
“季微星。”
“师尊,我在呢,”季微星咧开唇角,魔瞳蕴满笑意。
“前世今生这些年,为师是不是……”谢情顿了顿,很平静地问他,“是不是真的对你很不好?”
所以你才满心怨怼入了魔,所以你曾这般恨我。
谢情自问天命再残缺,他也已竭尽所能周全所有人,唯独季微星,他的确从未周全过。
“没有,”季微星缓慢地眨动眼睛,“真的没有。”
“师尊,是我太不知足,是我痴心妄想,不止想要师尊做我的师尊。”
季微星低头,用脸蹭他的手背,“徒儿为沧澜山守门三百年,才知师尊昔日处境……
师尊,您只是太累了。”
谢情望着他,没说话。
远处忽而响起一声钟声。
谢情一怔,扭头望去。
可深夜无光,什么也看不见。
这钟声……上一次谢情听到还是师父仙逝时。
谢情摊开手,那朵被他握在掌心的桃花立马随风飘向远处,飘过沧澜山灰白岑寂的雪山顶,无声无息飘进了一座死寂已久的寝殿里。
男人披头散发衣裳凌乱瘫倒在窗边,因邪术反噬,昔日俊朗容颜早已憔悴不堪,浑浊的双眼却渐渐有了一丝清明。
“……师兄。”
他痴痴望向窗边的那抹白色虚影。
虚影面容冷淡,居高临下朝他伸出了手。
他喜不自胜笑了一声,抬起手来,将那人素白的手紧紧握在手中,永远地闭上了眼。
待敲完钟的沧澜山弟子跑进来,只见男人早已气息断绝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