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多好的一本经文,偏偏被你的肮脏心思玷污了,你娘知道么?”
“你胡说八道!”青年神色恼怒,拔高声音,“你自已身世败露,便也想把旁人也拖下水么?”
“与他啰嗦什么?赶紧把他送去给海神大人赔罪!”
“没错!快些烧死他!”
众人看似齐心协力,却又难免焦急。
似乎是怕谁赶过来,捅破他们最后一层遮羞布。
“好歹是一条命,即便是真的海神受到供奉,又怎会庇佑滥杀无辜之人?”一个妇人弱弱开口。
“你一个妇人懂什么?”身侧的丈夫顿时怒道,“海神也是男人,怎会像你这般妇人之仁?”
“刘家的小子,你到底烧不烧?不烧便换我来!当初那假海神将我爹送去官府判罪斩首就是为了给这小子报仇,今日风水轮流转,定不会轻饶他!”
青年眼底闪过犹豫,终究还是走上前,用火点燃干柴。
火势冲天而起,倒映在季微星漆黑眼珠里。
“道长……”季微星低低呢喃道,“我没有伤人,也没有闯祸,是不是很乖?”
你若知道,会奖励我么?
“这不是乖,是愚蠢。”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季微星瞳孔微张,漆黑眼珠里骤然荡漾起碎光。
“道长……”他转头,看见白衣剑修自虚空飘落在地,衣摆袖袍轻轻摇曳,颈侧那朵银色莲花熠熠生辉。
什么真海神假海神,都比不上他的道长半分风姿。
青海镇风雪大作,风声似野兽怒吼,滔天火焰湮灭不过在那人挥袖间。
有人壮着胆子上前,质问道:“你这妖物假装海神,受了青海镇十六年的供奉,如今我等要供奉真正的海神,你怎还敢出来阻拦?”
谢情手中长剑翻转,割断季微星身上的麻绳,并不正眼去瞧那开口质问的大汉,淡淡道:“那又如何?”
这把通体银白的剑斩杀过海中最凶猛的海妖,甚至一炷香前的蛟龙血尚且未曾干涸,正顺着繁复的凹槽滑落,一滴又一滴,砸在祭坛上。
风一吹,森冷的血腥气迎面扑来,钻进肺腑,震慑神魂。
众人下意识噤了声。
季微星踉跄几步走到谢情身侧,指尖捏住素白袖袍一角,笑了笑,“道长的剑又脏了,待回去,我替道长擦干净好不好?”
谢情没有回答。
直到人群外突然跑来一人,大声嚷嚷道:“仙君来了!仙君来捉妖了!”
众人喜出望外,纷纷让出一条路。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道手执桃木剑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祭坛,浑浊双目在瞧见谢情手中剑时,骤然迸发出贪婪的光芒。
“这是”他来回打量这把银白长剑,嗓音沙哑而颤抖。
修仙界,怎会有人不识得这把仙门首座掌中的沧澜神剑?
只是这个时候,那谢剑尊分明还在沧澜山闭关才是……
再打量面前这白衣剑修,虽瞧着气势不凡,冷峭出尘,但修仙界可不是看谁的脸蛋俊谁便有理的地儿。至少在修土之间提及那位谢剑尊,就鲜少会有人提及其样貌,大多是对其剑法的惊叹。
就算有修为,怕是也只是花架子,糊弄这群凡人便罢了,若遇到真有门道的,也只能吃亏。
老道转了转眼珠,轻咳一声,严肃道:“你可知偷盗神剑装神弄鬼,若将你绑去沧澜山,会是什么后果?”
“但老夫与沧澜山素来交好,若你将神剑交回,今日便放你一马。”
谢情连眼皮都不曾抬,指尖微动,冰霜锁链便从地上窜出来,牢牢套在这老道的脖子上用力一扯,老道痛叫一声,被锁链拽倒在地,就这样被拴在祭坛边上。
像拴一条狗。
“……”
他终于抬眸,目光平淡扫过之处,百姓纷纷低头避开。
即便被自已庇护的人族污蔑讨伐,那双银色眼眸里仍旧没有半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