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情侧身躲开来人甩来的符箓,扭头回望。
“为何放过他?”白宿似笑非笑,指尖魔气缠绕到谢情的手腕上,“谢情,你养了他十六年,真把自已当他阿娘了?”
“我把你当公主捧在手里哄,你不乐意当,跑去给他又当娘又当师尊,日后是不是还要当他的道侣?”
谢情:“……你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白宿不笑了,魔气凝聚成丝线,将谢情拉进身侧,低头凑近那人耳畔,“但你似乎不知道。”
“你这个徒弟一而再再而三的踩在我的底线上,你这么纵容他,是要抛弃我选择他么?”
“谢情,若我与他只能选一个
你选谁?”
“……”屋子漆黑一片,两人同时沉默对峙,愈发死寂压抑。
谢情从未想过有一日,挚友与乖徒竟然不能共存。
这个问题,实在不可理喻。
他试着抽回手,没抽动。
偏偏面前的人是白宿,是那个自毁前程,替他背负骂名与血债,从修仙界追随他到魔界的人,他的剑无法真正砍下去。
“谢情公主,”黑暗里,白宿的鼻息擦过他颈侧的莲花印记,嗓音低哑滚过笑意,“你会选我的对么?选我,杀了季微星,好不好?”
谢情偏过脸躲避男人过分炙热的气息,淡声道:“白宿,你在逼我吗?”
“……你看,”静了一瞬,白宿叹道,“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会耍无赖,仗着我舍不得与你置气。”
谢情闭眼,轻声道:“抱歉,我不能杀他。”
“无妨,”白宿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拒绝,情绪仍旧温和,唇瓣贴在他耳边,“谁让你是谢情呢?谢情永远拥有特权。”
白宿放开了他的手。
等谢情重新用符箓点燃烛火,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已无声无息离开,就像从未离开一样。
但手腕上的红痕留下了另一个人的痕迹。
谢情沉默不语,坐在榻边良久。
每一次白宿恶意的唤他公主,总能让他想起尘封在久远过去里的初见。
那年谢情不过十岁年纪,脑袋才到师尊腰间,便整日里板着肉乎乎的脸,不爱说话,就算说话也一板一眼。
恰逢长山门掌门来沧澜山做客,长辈们有事相商,留下与他同龄的白宿眼巴巴坐在他边上,看他挥舞小木剑。
待他练完一个来回,便眨巴眨巴小眼睛对他笑:“你长得这么好看,你是公主吗?”
谢情因为长得太过精致,不止第一次被人认成女孩子。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嘲笑他像个公主。
谢情很生气,用小木剑追着人砍了一个时辰,最终抓住不断求饶的白宿,给人套上冰锁链,故作冷酷道:“你再骂我是公主,就让你当小狗。”
白宿哦了一声,抹干净眼泪,乐呵呵指着他:“公主。”
谢情更生气了,决定把人拴在这里狠狠教训一顿。
等师父与长山门掌门回到云顶峰,就看见谢情皱着小脸,手里牵着冰链子,链子另一端套在白宿脖子上。
“小情,你这是做什么?”师父大惊失色,“你怎么能把冰链子套在客人头上?!”
谢情板着脸:“他是我的小狗。”
“胡闹!”师父厉色道,“把链子收了,给客人道歉!”
长山门掌门哈哈大笑,摸出一枚留影石准备录下来,“不用道歉,小孩子之间玩闹很正常。”
师父严肃呵斥:“小情,不准欺负客人。”
谢情鼓起脸,冷冰冰的银眸续起眼泪:“师父说众生平等,为何把客人当做小狗就成了欺负人?师父骗人。”
师父:“……”还挺有理。
“小情,人家是客人,”师父好声好气哄道,“我们得让着客人。”
“可是他先骂我,”谢情银色的眼珠里,泪花啪嗒啪嗒往下掉,“他骂我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