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2)

她不必打开看,闭着眼睛也能看到里头一笔清雅舒展的行楷字迹,是如何随着年份推移,官职升迁忙碌,由起先的七八张写满字迹的细致家书,逐渐变成薄薄一张,里头只写寥寥两三行问候,

“京城忙碌,一切皆好,勿念。

阿般在坞里可好?”

阮朝汐也还记得,自己稚嫩的字迹,是如何从起先厚厚一叠几十张密密麻麻写满、塞都塞不进信封的家信,到后来纸张越来越少,最后也变成薄薄一张。

稚嫩的字迹融会贯通,风骨渐成,越来越像阮大郎君的字迹,只多了几分纤丽雅致,同样只寥寥地写两三行字。

“坞主敬启:

云间坞一切如常,安好勿念。

朝汐”

荀玄微于她有救命的恩情,又给予了她安身之地。她理应感谢他,不该责怪他把自己接进坞里,又为了家族仕途,抛下云间坞里诸人诸事,远行千里。

世间总是这样,生离死别,缘有深浅。

她和父母双亲的亲缘浅薄,以至于小小年纪遭遇死别,被独自抛离在人间,踯躅不知何处。

荀玄微把她接入云间坞,给她安身之地,又极耐心地善待她,打开她的心扉,令一颗飘零动荡的心安置在此地。她自以为结下了新的亲缘,把东苑西苑诸人当做了自己的兄弟姊妹,把云间坞当做自己的家。

没想到这份新的亲缘亦浅薄,不久便遭遇生离,她被抛掷在千里之外。

削葱般的指尖,轻轻搭在最近的几封书信上。

司州士族尚豪奢,京城风气更甚。信封用了京城时兴的银光笺纸,银光点点,霎是好看。

她用了数年时间想开了。

或许她原本就是亲缘浅薄的命数。自己命数如此,和旁人无关,强求不来,独自承受便是。

她只是不明白,为何两边已经如此疏远,京城那边却管束得她越来越严厉。

从寥寥两三行的简略信纸,到最近几封越来越厚的京城来信。打开细看手书,桩桩件件清点最近她做的事,字字句句都是:

“不可。”

“不可。”

“不可。”

砰一声轻响。阮朝汐把暗格推回,厚厚的书信消失在视野里。

第36章

霍清川在当日午后过来找了她。

“仆见过十二娘。”霍清川洗沐干净, 换了身清爽衣物,站在廊下台阶茂密的紫藤边,躬身行礼, “郎君问十二娘安好。”

阮朝汐隔着窗只听着,不应。

霍清川唤了两声, 窗前端坐的纤长身影始终不搭理,唤到第三声‘十二娘’眼见阮朝汐起身就要关窗, 他无奈换了称呼, “阮阿般!阿般!”

一双明澈乌眸终于转过来, 清凌凌地打量着紫藤长廊阶下身姿挺拔的年轻家臣, “霍大兄来了。三个月不见,见面就喊错名字。”

霍清川苦笑, “郎君早吩咐了, 你已长大及笄, 不许再唤你小名。我明知故犯, 如果较真的话, 算是暨越。你别为难我了。”

走上几步, 从怀中取出一封竹筒,双手奉上,“里头的是郎君手书。郎君今年兼任了司州刺史的职务, 在京城诸事忙碌,熬到深夜写了这封信。他叮嘱说,务必要亲手交给你,要你当面打开观看。”

阮朝汐下了石阶,接过竹筒, 打开蜡封火漆,从竹筒里倒出一封书信。用的依旧是京城里最上等的银光纸, 光泽雅致的信封上惯例一个字也未写。

阮朝汐不急着拆信,而是把整封信放在手里掂了掂。

入手厚重,分量不轻。

她掂着书信沉甸甸的分量,连脸上笑意都消失了两分。

“收到了。”她把书信拢在手里,手背到身后去,眼不见为净, “在外头不好拆信。等回来屋里,我会拆看的。劳烦霍大兄回禀一句,就说我当面看过了。”

霍清川认识她不是一年两年了,目光里带出几分怀疑, “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