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安的诗集已经被她研读了几百遍。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风凉雪骤，刺痛她脸上的泪，自古相思最断肠，她无声哽咽。

这些年来，她一次次幻想，若是当初她没有去找秦莫之，若是她赴了断桥之约，若是她真心真意和许长安成婚，是不是结局就会截然不同？

可没有如果。

她来到城外。

昔日的十里桃林，如今种满了苍竹。

她终于知晓许长安的喜好，可一切都晚了。

她在竹林中淋雪，怔怔地望向天空。

“此生若是同淋雪，今朝也算共白头。”

她笑着，却哭了出来。

数十年的修身养性，在这一天轰然破碎，她大声哭嚎着。

“长安，长安！”

可回应她的只有苍竹肃穆，风雪倾盆。

是夜。

她匆忙去了趟皇宫。

虞帝老了。

曾经那个睥睨天下的帝王，此刻躺在病榻上，神形枯槁。

在一干皇子之中，他轻轻唤李书瑶过去。

“朕此生最后悔的两件事，其一是你和许长安的婚事，其二就是允许他去西域。”

“他太苦，太累。”

“长安至今未归，朕是等不到了，书瑶，替朕等他回来。”

临终前，他抓着李书瑶的手，问道。

“你，悔吗？”

李书瑶哭成泪人。

“父王，女儿知错，女儿好后悔……好后悔……”

恸哭响彻宫闱。

全城素裹，恭送虞帝殡天。

春雪消融，新帝登基。

又是一年春好日，雪化了又下，凝了又融，院落前的苍竹青翠叠嶂。

却再也没有许长安的消息传回。

有人说他死了，死在了冰天雪地之中，被狼群吞噬。

有人说他在海国定居，自立为王，妻妾成群。

渐渐，连这些议论声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许府门前石像脚下的落叶，堆了一层又一层。

曾经的公主殿下，如今也垂垂老矣。

她佝偻着腰，和往常一样清扫落叶。

她看着那少年暗淡的石像怔怔失神，仿佛看到了曾经和许长安第一次见面时的画面。

“你叫什么？”

少年鼓起勇气发问，面色微红。

李书瑶挑眉轻笑。

“李书瑶。”

记忆破碎，终是妄想。

她低着头，笑呵呵地在石像前坐下。

冲着暗淡的石像轻声道。

“你，没他帅气。”

第20章